养心殿后寝宫内,也方才有太医院的小童送了药来。
那药味儿直往鼻子里钻,难闻得紧。
萧弋漠然抬手,便悉数都倒进了香炉中,一会儿的功夫,那药味儿便散得整个屋子都是了。
他知晓吃药之苦,吃药之毒,便格外厌憎那些使药害人的东西!
太后算不得聪明,但却性情刻薄,手段狠辣。看先帝只余他一子,就知道了。
萧弋脑中闪过那日,杨瑶儿来见他时的画面。她傻呆呆的,神情天真又怯怯,曼荷将她推搡得狠了,磕了膝盖,她也不觉得疼。
刘嬷嬷上前收拾香炉,萧弋盯着她的背影,道:“你去燕喜堂瞧瞧,今日她可吓着了。”
“是,老奴这就去。”刘嬷嬷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刘嬷嬷忙擦了手,起身就往外走。
春纱几个宫女在外间守着,蓦地听见脚步声近了。
春纱迎出去,惊讶道:“刘嬷嬷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姑娘膝上的伤可大好了。”
“姑娘已经睡下了……”
“无妨,我在旁边瞧一瞧就是了。”刘嬷嬷在这样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好说话。
“那,那请嬷嬷随我来。”春纱转身在前头领路。
刘嬷嬷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进了内室,春纱走到床边,卷起了帷帐。
刘嬷嬷这才跟着走过去,她小心地掀开被子一角,挽起杨幺儿的裤腿瞧了瞧。
膝盖上的青紫痕迹还未完全消散,挫伤的皮肤倒是长好了,没以前瞧着那样可怖了,只是依旧叫人看了心疼。
刘嬷嬷放下裤腿,又重新给杨幺儿盖好被子。
然后她便盯着杨幺儿的睡颜瞧了起来。
这杨姑娘是真睡着了,这样折腾也没醒。
瞧睡颜,静谧得很,什么烦心事都没缠上。哪有半点被吓住的样子。
刘嬷嬷忍不住笑了下,然后放心地转身走了。
“好生伺候着姑娘。”
“是,嬷嬷慢走。”
刘嬷嬷回到养心殿时,萧弋还在看书,刘嬷嬷便不敢打搅,在屏风外头站了好一会儿工夫。
桌案旁点的烛火发出细小的噼啪声。那是烛芯太长了的缘故。
萧弋倒是被这细小的声音勾回了注意力,他放下书,抬起头,问:“刘嬷嬷可回来了?”
“老奴在。”刘嬷嬷从屏风后走出来。
“如何?”萧弋自己捏着小剪刀,剪起了烛芯。
“老奴去时,姑娘已经睡下了。老奴斗胆进屋瞧了瞧,姑娘睡得可香呢,面上不见一丝忧色。想来今日并未受什么苦楚。”
萧弋捏着剪刀的手顿了顿。
他脑中又不自觉闪过了那日的画面。
那两名宫女嘶声求饶,她也乖巧地坐在那里,不惧也不喜,好像天生被抽去了那么几窍,因而感知比旁人要更迟钝。
这样一想,他脑中倒是能自觉联想出,她躺在床上闭眼安睡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