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里长出野花,那还了得?叫贵人看见,岂不是要发落他们打扫不仔细?
等小太监一个箭步上前,他才瞧见杨幺儿蹲在台阶前,伸出指尖,轻轻地碰了碰那花朵,像是颇为新奇的模样。
这位杨姑娘的指尖生得粉□□白的,与那野花凑作一堆,也不知谁粉得更好看些。
小太监便见着杨幺儿用手指头去摸那花儿,从花蕊摸到花茎,自得其乐。
小太监哪里还敢再伸手去拔?
能讨主子的欢心,那是这朵花之幸!
于是他忙退在了一边。
春纱很快去取了个垫子来,垫在杨幺儿的身下,好叫她能坐着慢慢玩儿。
一干宫人立在旁边,就这么盯着杨幺儿玩花。
兴许是人比花娇的缘故,这么盯着久了,竟也不觉得乏味。他们立在台阶下,忆起从前在其它地方干活儿的时候,更倍觉轻松。心道,谁说来伺候杨姑娘实在是倒大霉的?
杨幺儿如此足足玩了两日。
到了第二日的时候,太后宫里来人,进到燕喜堂内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宫女连翘皱了皱鼻子,心生嫌恶。
这杨姑娘蹲地玩泥巴,果然是个傻子,恐怕玩得一身臭烘烘的也不自觉!一堆宫人竟然也就这么看着,不知制止!
连翘清了清嗓子,冷声道:“杨姑娘。”
她这一声惊得众人都看了过来。
唯有杨幺儿不理不睬。
连翘在太后宫中也是极有头脸的宫女,她今儿亲自前来传话,是给足了这杨姑娘的面子,可这傻子呢?却连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连翘越是沐浴着周围人敬畏的目光,便越是对杨幺儿的漠视有所不满。
她声音更冷,道:“太后娘娘传你过去问话,还不快随我前去!”
她本是要让这傻子梳洗一番再前往的,可如今这傻子既然得罪了她,她便干脆让傻子顶着这副模样前往永安宫,触怒了太后才好!
春纱几人哪里敢拦连翘,便只好看着连翘与几个永安宫宫人,将杨幺儿带走了。
很快,到了永安宫。
连翘冷声道:“在这儿等着,不许动!”
杨幺儿依旧不理不睬,她还惦念着自己的花儿呢。她低下头,瞧了瞧手上的泥,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帕子,自己慢条斯理擦起了手指。
连翘见她一个傻儿,竟还能如此淡定,半点不惧,心下自然更为不快,于是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帕子,吩咐旁边的宫人道:“盯着她!”
而后连翘去向太后回话,她便生动描绘了自己在燕喜堂见着的那一幕。
太后听了,顿被取悦,笑道:“这傻子只会玩儿泥巴?那小皇帝如何亲得下去?岂不是一身的泥土味儿?”
连翘捏着鼻子道:“娘娘,可不是么。”
“罢了,哀家也不见她了,免得污了哀家的眼。”太后转头看向徐嬷嬷,“徐嬷嬷,你将汤药端出去,盯着她喝下再回来。”
“是,老奴这就去。”
永安宫中的举动,并没能瞒得过养心殿。
“太后命徐嬷嬷端了一碗汤药给杨姑娘。”
萧弋手中的笔“啪嚓”一声折断了,笔杆折断的部分,尖锐得可以杀人。
他平静地道:“她既盼着朕和人圆房,但又怕朕血脉延续。这世上,哪有事事都如她意的。”
这厢,徐嬷嬷将汤药端给杨幺儿。
“娘娘赏的。”
杨幺儿懵懵懂懂地端起来,喝了下去。
徐嬷嬷突地笑了笑,问:“甜么?”
“甜。”杨幺儿点头。
旁边的宫人都暗暗发笑。
他们都知晓那是避子汤,常服用对身子不好。
也就这傻儿不知道,真当甜水喝了个干净。
徐嬷嬷收起碗,转身回去复命。
能不甜么?
一碗的红糖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