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温别真的跳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他的态度很巧妙,既不会过分热情,也不会过分冷淡,与人相处总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和老板讲话直接切换到了对方用的苏州方言。
虽然因为写小说,喜欢揣摩人心,但谢小延必须承认她压根看不透这人。
“……小排和鳝段?面呢,要哪种……”
谢小延正出神的时候,耳朵突然接受到老板正在跟温别说的关键词,立马高高举起了手:“老板大哥!我我我,我要双份小排,两倍面,多加辣椒少放葱花,谢谢!”
店里还在的客人都看向她,甚至有人忍不住笑了。
温别好整以暇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老板也面露难色:“呃,您真的要点,那个,两倍?”
谢小延仔细思考了几秒,想想一般肉都那么少,便再次举手:“排骨改成三倍吧,谢谢”
老板正要说什么,温别就打断了他,温声道:“就按她说的做吧。我的就按老样子来。”
等老板进了后厨,温别刚在谢小延对面坐下来,就被谢小延一把扣住了手腕,迎上了她殷切的眼神:“温别,这顿一定要让我请你,回去我转账你一定一定要收啊!”
她刚才看了眼墙上的彩排,最贵的才18块一碗,简直太良心了吧!
比他们去吃麦当劳还便宜!
谢小延很高兴他没选什么真正的高级西餐厅或者日料,那些她虽然也很喜欢,但是在非常饿的时候,她实在是提不起力气来仔细品尝了,只想吃点直接的食物。
温别双眼含笑的望着她,嗯了一声。
谢小延开开心心拆筷子,兴奋地等着自己的面。
十分钟后,她的笑容消失在比她头还大的碗里。
那个碗,真的,谢小延觉得说它是碗,碗都会抗议,那就是个小盆,脸秀气一点都能直接洗脸了。
“老板是苏州人,但他太太是东北人,所以量是根据老板娘的家乡量来的。”
温别好心解说道,优雅地抽出一双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啜饮了一口,冲谢小延微微笑了下:“好好吃,加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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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延出餐馆的时候,被迎面而来慈眉善目的阿姨们友情问候了。
“哟,小姑娘几个月啦
?”
“孩子这么大了妈妈这么瘦可不行!”
“后面那个是你老公吗?”
谢小延刚开始还‘没怀’‘不瘦’‘不是’三连杀,又走了五百米,彻底自暴自弃了,直接‘三个月’‘不吸收’‘我姐夫’,温别被人用一言难尽的目光洗礼了一遍又一遍,他也不甚在意,臂弯里挂着大衣慢悠悠跟在后面。
他知道谢小延是真撑到了,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用猫一样的吃相猪一样的食量证明了自己,没有点错。
大概是两个成年男性的分量吧,谢小延(强行)从容不迫地吃完了。
谢小延吃的太过认真,他真正想说的想问的,都没问出口。
“哎,我真的快死了,”快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谢小延气若游丝地转身道:“我得再走一会儿,现在我要是敢坐下,立马就能倒出来。”
“要不你先回去?我到时候自己打车回k.t吧。”
温别莞尔:“没关系,我也要散会儿步。”
谢小延已经没力气管他,拖着自己三个月的孕体往前走,偶尔绝望地抬头望一眼月亮,用意念告诉自己:不能吐。
中途路过一个小卖部,她还在冰柜里挑了两瓶弹珠汽水,出来后递了温别一瓶:“喏。”
温别摇了摇头:“我不喝饮料。”
谢小延伸出的手臂又缩回去,把两瓶弹珠汽水都抱在怀里,脚步沉重地往外走,语气也很沉重:“哎,你失去了很多生活的乐趣。”
温别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背靠着栏杆,长腿抻直了,就像一条肚皮朝上的鱼在晒月亮。
温别靠在她旁边,双手落在西装裤兜里,宽肩长腿,身形颀长潇洒。
他大概是很习惯一个人了,对沉默不语完全能泰然处之,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谢小延,有个事一直没问你。”
温别突然叫她的名字,谢小延头刷地扭向他在的方向,有点被突然叫到的迷茫:“哈?”
温别低头,叩开打火机,火苗在他手心闪过一瞬,薄而细的烟雾轻然腾起,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在唇角停留片刻,又移开了手。
谢小延心念微动。
她见过抽烟性感的男人,在电影里,在杂志里,现实里也偶然会有人抽烟都好看。但没有人
能将绅士温和的信念贯彻的那么彻底,还能走向另一个惊艳性感的极端。
“你是写小说的。”
谢小延以为这是问句,刚要说什么,却见温别也侧过头,垂眸望进她眼里:“你是不是写过一个故事叫复刻?”
谢小延瞬间攥紧了手里的汽水瓶,从温别的眸色倒影里到了自己震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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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五十六楼辗转难眠。
谢小延焦虑地啃着大拇指,反复想着今晚的每个细节。
他到底为什么突然问?是希望她答什么呢?
但她已经否认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当时倒也不像失望的样子,只是若有所思地继续问她,想跟他睡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谢小延在已经撒了一个谎,心理压力巨大的情况下,老实交代了第二个问题。
温别看上去也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