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只有书画往来,未曾在白天说过一句话。他的画上,唯有山水花鸟,从无肖像。
她则仍旧过她从前的日子,也接拜帖,办流水茶席,与相熟的贵客们谈禅赋诗。明面是如此,实际却不过是未挂招牌的伎馆而已。她不在乎,如常和人谈笑呷戏,拘谨的反倒是来寻欢的宾客,渐渐地人也少了,有时倒只剩下她和闫知礼隔湖相望。
一个在凉阁,一个在画亭,隔着满园荷风,他们长久对望着,有时闫知礼会草书一封交给童子,再由童子转交给她,写的也不过是平淡问候:今日送来越橘一屉,荔枝一笼,秋霜可喜,分与卿尝。
唯有在暴雨的深夜,他会如同鬼魂般前来叩门,她就会像少女般雀跃地扑进他怀里,两人忘情拥吻,从门口到床榻。虽两人从未挑明,但行动不会骗人——分明是热恋。
情浓时她曾开玩笑,要他立誓日后再不娶妻。他沉默片刻,却笑道:“我本就不会娶妻。闫某自幼有心疾,恐活不过而立之年。”
她强撑着笑容:“闫公子又演戏,想看我的笑话。”
他吻她额头:“这回不是笑话,是真话。闫某此生只能与你共度这若许年,若我投胎得快,你我或能洛阳桥上再相逢。”
她不信命运待她如此薄情,但过往种种细节连起来,由不得她不相信。
“故而你游戏人生,放浪形骸,又加入鸾仪卫做亡命徒,原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缘故。那闫公子又……何必招惹我。”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谁招惹谁,还是一笔糊涂账。
“我忍不了。”他眼帘低垂,仗着好皮囊,说出口的都是天经地义的混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