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净土变》还在她的包里。方才她站在那里,看着古画被一遍遍地扫描,突然开始后悔,一种做了错事的感觉在心头升起,徘徊不去。
她记起小时候,父亲第一次拿这幅画给她看,说程家世代守护《净土变》,一定不能让它丢掉,要等到一个白发的年轻人来取,那个人是狐族。
至于为什么要守护,为什么要把那画给他,那人又要怎么证明自己是狐族,都不知道。她觉得这就是个笑话。父亲一辈子为人方正,也因为这点受了不知多少苦,八十年代政策松动,他从千里之外的大山里回到c城以后,已经不复当年意气风发,她常常替他不值得。父女已有多年没有说过话。
在飞机上,她抱着提包的手还在发抖。
飞机终于降落在c城。她走到熟悉的巷口,推开家属院里老旧的铁门,芍药花香扑面而来。他头发花白的父亲带着老花镜,在花丛里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她飞跑过去,抱住了他。
她留在了c城,在父亲曾经教书的大学谋了教职,后来嫁给了做生物医药的陈远道,生下了陈默。
她以为,余生就会如此细水长流地过下去,直到某天,她去父亲家里接陈默时,见到巷口停了一辆深红色玛莎拉蒂,家中会客室里,父亲正和一个金红头发的男人对坐,面色沉重。见她来了,男人起身便走,没有看她一眼。
第二天,她就接到警局的电话,说她父亲出了车祸,肇事车辆逃逸,是一辆深红色的玛莎拉蒂。
那天恰好暴雨,冲刷掉了现场许多犯罪证据,路段偏僻,沿途监控也当天失灵。她站在雨中,突然想起了那幅诡异古画。她迅速冲回家,从父亲的书柜里按照他留下的密码翻出了夹着古画的书册,那画还在。
暮色四合,她坐在开满芍药的院里,抽光了一盒烟。
次日,她和陈远道提出离婚。那个少言寡语的男人第一次冲她发火,她却没有解释一个字,只是要他保证,保护陈默的安全。
她走出生活了多年的家,带着一个小行李箱,站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拿起电话,手指拨通号码的姿势熟稔得仿佛不用经过大脑。
号码通了,是金燃。
“我是叶将离。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北上首都,她再次见到金燃。两人都已不再年轻,锋锐棱角已经被岁月磨得所剩无几。
“叶将离,和你猜测的一样,当初让《净土变》公布于世,和你父亲的死确实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