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叶不希望陈啸之因为自己作出这样的妥协。
就像陈啸之坚信她身上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一般,她也觉得陈啸之应该是无所不有的;他应当拥有一切。他生来是个强大坚韧的人,也就该这样强大到老。
而爱不是妥协,更不是折断对方身上蕴含的可能性,它应该是更为宏大的,更为温柔的——她想。它是天际伸展翱翔的双翼,是归家前夜的不灭灯火。
沈昼叶急切地争辩:“我可以——”
我可以等你,沈昼叶心里大声说。
不过是两年罢了。别说两年,三年四年,甚至十年二十年,这样的等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小时候不懂那就是等待。我可以等,不过就是分隔两地——
“——可你会难过。”陈啸之打断了她。
女孩子霎时一愣。
“——沈昼叶,我想让你知道,”他嗓音微微颤抖着,对她说:“我十五岁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年让你站在……那个岔路口上。那年我还太小,不懂考虑你的感受……你是最后一个得知我要出国的……必然也是最难过的那个。”
沈昼叶抽了口气。
他们人生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谈起十年前的决裂。
“我爸妈可能会难过,但他们的人生与我的轨迹注定是不同的;”陈啸之道,“我的朋友们可能会失落,但朋友二字并不意味着我们共命运。”
“沈昼叶,只有你。”他声音沙哑:“也唯有你……”
——只有你,是那个我想人生共轭的。
是我想令两个命运纠缠,是我想让两个独立的生命紧密纠缠直至密不可分的;是我想度过漫长余生的,想白头偕老的,我命注定的世界之树。
我的尤克德拉席尔。
凡世喧嚣,人间庸碌平凡。
可唯有你的光辉,是漫过山间的白雾。
陈啸之靠在墙上,望着女孩子黏在唇上的头发。
“所以,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他前所未有地承诺道:
“——无论另一端天平上,是怎样的筹码。”
女孩子怔住了。
她鼻尖稍微一红,似乎不知怎么应对这种剖白,眼眶泪水转了又转,又不愿哭,眼神飘忽别开,欲盖弥彰地望向远方。
“……好吧。”她小声道。
然后姑娘家拽着陈啸之的手,小小地摩挲他的指节,两个人肌肤贴在一处,温柔至极,却又像是过了电一般战栗,酥麻。
一片静谧,唯有天地间寂寥的长风。
沈昼叶没头没脑地说:“……以后我办公室要离你远一点。”
陈啸之眉峰一扬,示意她给出理由。
“……要距离才能产生美,”沈昼叶嘀咕道,“要不然你总来找我,我也总想找你……不如离远一点,还有点新鲜感。”
陈啸之嗤一笑,说:“那每天下班我去接你。”
“……也行。”沈昼叶认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