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新来个妹妹,傅衍之说不出的倦怠疲惫。
傅媛被他看得发毛,紧张地站在一边。
江芸那时候还不懂傅衍之的笑意,傻到觉得他笑也挺好看的。
江芸来的时候十六岁,高一,傅成就直接让她去跟傅媛上课,她个头小,又因为是花钱插进来的,班主任把她放在了第一排。
江芸梳着马尾辫,简单黑色红色两根笔,笔记写得十分整齐,字字清晰,楷书风骨展露,又带着女孩子的娟秀清婉。
语文老师低头看到她的笔记,下课还问她:“新同学,你这书法跟谁学的?”
小江芸咧嘴一笑:“老师,我跟我爸爸学的!”
她的普通话太差了,总和玉河县的孩子在一起玩,江文都扳不过来,但他不强求,他觉得方言也是一种文化,带着文化,有什么罪呢?
可老师听完没忍住,噗嗤一笑。
小江芸也跟着笑,桌椅板凳很新,老师身上都穿着正装,总是和她微笑,让她北市人还不错。
江芸上完文科类的课就开始听不懂了,物理、化学是大头,数学还好,她能算,但是别的太过吃力,江芸每天都追着老师去问题,生怕跟不上。
她那么努力,因为江文嘱咐过她要好好学习,
别偏科,在哪里都要努力上进,江芸就是个小树苗,每天都在尽力长高。
因为江文说这样他就高兴,病也会好。
傅媛和她同班,江芸哪怕是十年后也记得很清楚,那次语文课让读课文,傅媛说把书借给了她,老师就顺势让她读。
江芸的课本是自己买的,她没什么心机,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来,吃力地念对读音,读得额头都出了汗,她看向语文老师,眼睛亮亮的,语文老师却还是噗嗤一笑。
然后就是哄堂大笑。
江芸窘迫慌张起来,从此以后只要她张嘴说话,所有人都在笑,江芸明白了,有的时候笑不一定代表开心,也可能是嘲弄。
她开始不说话了。
傅媛的欺负越来越过分,丢她的作业和笔,扔到水池子里,回家还跟没事人一样。江芸本来不爱生气的一个小孩,那天气得手脚发麻,把水淋淋的书包倒在傅媛的脑袋上,全班寂静。
“你凭什么丢我东西?”江芸一个月恶补了普通话,现在能说得还带点京味儿。
傅媛吓得连连尖叫,哭得梨花带雨,把所有人都哭过来了,班主任、教导主任,还有傅衍之。
她搂着傅衍之的胳膊,抽着鼻子,很可怜很可怜。
江芸知道她长得好看,她这样哭所有人都在心疼她,没有人知道江芸为什么要欺负傅媛。
江芸没有哭,她被这些成年人围绕,胸口有种窒息感,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爸爸在就好了,他在的话,江芸也要哭,也要撒娇,也要指责傅媛的罪行。
但是这里没有人会心疼相信她吧。
江芸看向傅衍之,他眼底有点疲色,望向江芸,这目光寡淡如常,还是那么冷漠。
他这么漂亮的人,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暖和,他总是带着冷意看她,让她很难过。
江芸撇撇嘴,一句话没说,冲出了办公室,冲出了学校,一直在跑。
玉河县太小了,卫生所和学校很快就能跑到,但是北市一中和市医院,隔了好几环,江芸跑累了,她不会坐公交车,也不知道路该怎么走,看到路边有交警,就先跟着警察叔叔在这里等。
小小的一团,蹲在人家脚边上,被丢的小狗都没她可怜。
还是傅衍之接她,一
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江芸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在他身边,因为添了麻烦,还礼貌的说:“对不起。”
“嗯。”傅衍之从没跟她说过嗯以外的话。
江芸看向窗外,抱有一点点希望地问他:“哥哥,我可以去看看爸爸吗?”
傅衍之要上学,要打点公司,还要看孩子。他冷冷地说:“不行。”
“还有,别叫我哥。”
小江芸被这两句话伤害到了,傅衍之的声音很好听,却跟小刀一样划了她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