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之只好道:“楼下有诊所,一会儿去。医院太远。”
他不确定可以坚持到医院。
这烧来势汹汹,让他都有所忌惮。
江芸这才缓和脸色,给他盛了一碗热乎乎的蛋花面汤,里面蘑菇蔬菜各种,推到他面前,“补水。出汗就好了。”
傅衍之点头,笑意也不遮掩,气音明显,“谢谢,你特地跑过来。”
“我路过。”
路过,拿这么多小油菜。
傅衍之笑得很开心,从心底里高兴,他单手握着她的手腕,江芸看到他受伤的地方,扯开纱布。
高肿,青紫,伤口有些发白。
她用指尖触碰着,好像脓血流到她的肺里,让她没法呼吸。
江芸没讲话,用一旁发广告的扇子扇着他的伤,上面是个男性医院,治疗内容打得大咧咧的一版面。
夏日将尽。
江芸恍惚想起来,第
一回到傅家也是这样的夏天,热得人烦躁,北市的热是水乡没有的,烤人。
她不适应地中暑了好几次,傅家有个新来的阿妈会给她扇着蒲扇,那时候她的屋子里还没有自己的空调,热到半夜三点还睡不着,在书房里趴着睡。
她最初住在二楼的小客房,因为三楼没收拾出来,有一半是傅媛的,一半是傅媛堆杂物的。
这二楼是傅衍之的地盘,书房有一台立式空调,她偷偷打开吹凉,早晨五六点起来关上,回去接着睡。
她隐约察觉傅衍之知道。
她不会动他摆在台面上昂贵的钢笔,也不会动任何一张纸。
但是他敏锐的目光扫过她,她还是觉得他知道。
想到这里,江芸自然而然地问出来:“你知道我在你书房里偷偷开空调吹风吗?”
正在吃面的傅衍之茫然抬头:“几几年?”
“我刚去那会儿。”
“知道。”傅衍之眉尾微动,“早知道有今天,我当时应该把你抱到屋子里睡。”
“你有病吧,我才十六!”江芸怒极反笑,不重地锤他的大腿。
然后江芸就有片刻失神。
她那时候自尊心不强,活着和给江文治病是首要任务,所以如果傅衍之用实际行动可怜可怜她,她也不至于恨他。
傅衍之对傅媛要比对她好。
她很羡慕。
江芸在日记里写,你也是我哥哥,为什么不爱我。
后来。
后来日记被傅媛拿去当成什么沙龙读物,傅衍之的狐朋狗友聚堆,一起品味其中的内容。
她喜欢他,他们拿这个嘲笑她,他也没制止。
江芸想到这里,放下扇子。
其实傅衍之也没有多坏,他也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江芸张开嘴,语调平淡的跟他说:“你的钱我没动,我的贞操还没那么贵,我就是觉得你没必要这样。”
这样折磨自己。
“阿芸。”他抚上她的腿,江芸挪开了。
他知道江芸又想起往事,把他的坏从脑子里调出来艰难咀嚼,才忍着讲出这些话。
“不是买卖,我想给你。”
“可是我不想要。”江芸轻声说,“你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十六岁的江芸想要傅衍之对她好一点
二十八岁的
江芸想要傅衍之离她远一点。
他弄反了。
傅衍之垂头吃面,手指距离她两厘米,能感受到她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