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皎把手撑在炕桌上,垂眸叹道:“若是可能,我也想入仕为官,好歹也能自食其力,不至于没了父兄丈夫儿子,就大不如前了。我和他再好,他的也是他自己的。倒还不如韩姐姐,凭自己的本事被封国公,不管怎样都心里安稳。”
苏皇后心内震颤不断,沉默半晌,忽然道:“只是卫国公那是从军中出身。咱们大燕开国时就有女子从军的例,皇上又是皇祖母的亲孙子,所以这事儿纵然朝中有人反对,皇上也能名正言顺的宣旨。”
“但自有科举以来,就从没有女子从科举做官的。就是科举之前,自夏商周到如今,数一数能有几个女子手上有权?就是后宫干政,也被说是牝鸡司晨。谁真若提了此事,必会遭全天下的官员唾骂。文皎,你千万不要做这傻事。”
苏皇后看着文皎说得极其严肃。文皎把手覆在苏皇后的手上,笑叹道:“姐姐,我知道轻重分寸,不会做傻事的。”
“只是我总是心有不甘。就是先不说我,你看我家玉儿,文武双全,与她同龄的男子,有几个能与她比肩的?只可惜她是女子,又生于平安盛世,所以找一门好亲事,与一个好男子成婚,差不多就是她最好的出路了。”
“还有咱们二公主……姐姐的孩子,姐姐比我还知道。若二公主一辈子只享受荣华富贵,吃喝玩乐,于二公主而言,不易于一种折磨。二公主她就算学了再多的本事,又能用到什么地方?”
苏皇后想想自己膝下唯一的这个女儿,如今天下已经太平,南北外敌尽除,只有东海南·海还不大安宁,但也不是大患,想来一二十年内就尽可除了。
那时羽双也才二三十岁,在宫里学了一身的将相帝王术,难道就为了找一个好驸马?
“怪不得前朝的男人都说,别叫女人多读书呢。”
苏文君冷笑:“多读了书,就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不公,心思就活泛了,就不好再叫她们安然呆在内宅,心甘情愿的生儿育女,打理家事,和一堆姬妾争风吃醋。”
文皎低着头不言语,只是更加握紧了苏文君的手。
姐姐这话是在说二公主,何尝不是又在说她自己?
父亲是状元出身,两位兄长一位是二甲庶吉士,一位又是探花,母亲也知书明理,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姑娘,做得一手好文章,能降烈马能拉弓箭,现在却只能在这深宫里,算计着皇上的情爱和“真心”。
苏文君也握紧了文皎的手,目光望向远处凝神思索,最后轻声道:“才刚说,宫中选进来的女官,出宫成婚后就没了任职,一身本事确实是可惜了。”
“宫里现在的规矩,是皇祖父和皇祖母定下的,若要因为此事,就不许女官出宫,或是干脆断了中选,那是万万不可。但若把这规矩加以完善,不至于浪费了这些女官们的才能,倒是有许多可做。”
苏文君眼里焕发光彩,慢慢说道:“宫内要保证皇嗣血脉的纯洁,也要顾虑到那些出宫女官们的夫家,一时不大可能要让已婚的女官再回宫任职,只能从宫外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