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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郭瑾吩咐车夫尽早启程,而后便闲闲倚向身后的靠垫,为自己旁侧的酒卮中加满醇液,这才掏出怀中的手札,专心致志地研读起来。

一时间马鸣嘶嘶、四蹄扬尘,祢衡听着郭瑾不时溢出的清浅笑声,忍不住认真端详起眼前气质更加沉稳的好友。他倚靠在马车窗棂处,马匹逐渐加速,素白的帷幔被风扬起,不时拂在他面上。沈腰潘髻、明眸善睐,让人不自觉便像要忘记呼吸一般。

……

自长安而出,顺着东郊官道,一路朝东北方向而去。

及至下邳,已是暮春三月。

徐州牧陶谦听闻那位名满天下的骂董名士,竟抛弃长安城中的高官厚禄,直直投奔自己而来,心底油然生出一股自豪之感,忙穿戴齐整,急急远出城门相迎。

郭瑾从恹恹欲睡的状态中挣扎回神,挽起车帘瞧见车外的架势,小心脏先是不争气地扑腾了一下,看来自己是被当年氐人拦路吓出了应激反应,如今见着官兵,竟也有种恍如盗匪的不真切感。

郭瑾跨步下车,对面为首之人身量中等,儒服翩致、眉眼温敦,如今虽已年过六十,却依旧不减当年风采,一看便是传闻中那位素有奇表的徐州牧陶谦。

郭瑾拱手而拜:“阳翟郭瑾,特拜见陶公。”

陶谦匆忙下马,与她客气行礼,“郭郎舟车劳顿,想必定是极为困乏,谦已为郭郎备好安车,郭郎若是不弃,可去鄙府沐浴更衣、稍作休憩。”

卧槽,安车?

郭瑾瞅向不远处那架典型的四马安车,心中瞬时涌上几分惊疑。众所周知,在此时安车多是供年老的高级官员及贵妇人乘用。一般多用一马,礼尊者才用四马。

陶谦也许只是出于好意,遂用了不合常规的较高礼节来对待自己。可她既非三老五更,又非侯爵贵妇,乘坐安车委实不太妥当。

郭瑾长揖辞谢,只言一路坐车身酸体痛,下车走走倒觉更为舒适。

陶谦并未在意,将侍从车驾屏退,自己则同郭瑾一道并肩而行。陶谦倒是极为直爽,说起话来并不遮掩:“不知郭郎可有为官之意?”

为官?郭瑾摇头笑笑,她千里迢迢跑来徐州,可不是为了殊途同归的。

只听她沉吟开口:“多谢陶公美意,然瑾无甚所长,单单有种田之技,不知可否能得陶公恩典,借予我一处肥田?来年若有所成,定能惠及徐州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