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瑾见气氛烘托成功,忙扯一扯父亲的袖袍,诚挚道:“女儿自转醒后,时时忆起昨夜之事,心中尤为焦虑。”
郭禧闻声,忙打随身携带的鞶囊中取出一小块方巾,偷偷抹去眼角的热泪,郭瑾试探道:“女儿想着触景生情,若是能出府静养一段时日,没准儿便能好得快些?”
出府?郭禧不悦蹙眉。阿瑾纵然是被当做男孩养大,但到底娇生惯养十数年,出府后若是连起居饮食都无人照料,又怎能让他放心?
“阿瑾要如何照顾自己?”
郭瑾险些笑出声来,她从初中寄宿开始,就一直独立生活至今,加上疫情期间锻造出的良好厨艺,保质生存简直是小菜一碟。
郭瑾诚挚道:“父亲多虑了,家中亲友遍地,女儿再拙笨,总不至于缺吃少穿。”
她的本意是:郭氏既然是个大家族,那十里八村总能有不少沾亲带故的人,就算是每人资助她一点银钱饭食,也不至于让她饿着冻着。
可郭禧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
只见面前的苍发老人眉头深锁,沉吟片刻,复又点点头:“为父险些忘了,你的表兄如今便在城东十里外的乡下闲居。他的宅子虽不至奢丽,但五脏俱全,你表兄为人亦大度和善,定不会欺辱了你。”
表兄什么鬼?
郭瑾的眉头拧了又拧,她只是单纯地想自己出去住,并不是想找人合租啊喂!
“父亲……”,郭瑾欲言又止。
郭禧却甚是满意自己的安排,一边捋着嘴边的花白山羊须,一边伸出干瘦手指,轻轻抚上郭瑾的发顶,“阿瑾莫怕,就让你表兄尽尽兄长之责,好生照料你一段时日。”
此言一出,盖棺定论。
郭瑾瞬时悲从中来,后边郭禧又喋喋不休唠叨了许久,最终才撑起自己颤巍巍的身子,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漫天雪白中,了无痕迹。
许是得了嘱咐,青童一进门便开始左右打点收拾,从郭瑾的日常起居衣物,再到饮酒喝药的不同杯盏器具,面面俱全,无一错漏。
瞧着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小女娃,郭瑾按下心中的不忍,又指挥着青童收拾起书架上那些貌似很流弊的各色古籍书简,而后将其纷纷叠放进三只木色箱笼中,这才心满意足地瘫回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