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初遇】----------------------
七海建人今天也很烦躁。
因为现在是三月,正处在樱花开放的季节吧。路边的街道一树一树的全是盛放的重瓣樱花。
七海建人重重的迈着步子走在砖红的地砖上,从树上摇落的花瓣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不耐烦的将落满的花瓣拂落,加快了步伐。
街道的景色很美,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心情欣赏。
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样的三月——
正处于全国统一意义的【春假】时期。
当然,对于他们咒术高专的学生来说,是没有春假这样的存在的,即使是有假期,也会在休假休到一半,就被叫出来做什么狗屎任务。就算是已经有了预定,也要以任务为重,毕竟他们的任务性质特殊。
对,没错,就像是现在这样。
原本打算这个春假好好休息一下,与家人一起回到丹麦探亲,老师一个电话打过来,计划就泡了汤。
七海建人抬起头,映入眼中的天空湛蓝,白色的浮云慢悠悠的飘过,现在这个时候,家人应该已经坐上飞机了。
他因为任务的原因,一个人留在了日本。
对于工作他没有什么怨言,但是!等到他到了任务现场,才发现只是几只四级咒灵,和一只三级。
这和他获得的任务情报一点都不一样,他现在已经是二级咒术师了,这种程度的任务,按理说怎么也不该是他来做。
就因为这样情报失误的任务,浪费了一个假期。
烦躁。
没有出去玩的心情,也没有可以相约出去玩的朋友,平常高中生沉迷的电玩,游戏,七海建人一个也不感兴趣,换句话说他连一种打发时间的项目都没有。
现在只能在家里读读书,顺便做做任务,等待一个多星期之后的开学了吗?
七海建人望着街道,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就像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样。
大人在因为工作的事情奔波忙碌,和他同龄的学生们则都在为了难得的春假欢喜雀跃,大家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烦躁,非常烦躁。
头顶的樱花花瓣不停的落下,没一会又落满了肩膀,七海建人不耐烦的将花瓣拂落,刚迈开脚,突然听到上方的树枝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七海建人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重新仰起头望向上方,将手从口袋中抽出来,轻轻的贴在树干上。
是地震。
不过还好,从树枝颤动的频率来看,并不是什么厉害的震级,对于隔三差五的日本岛来说,这种地震简直是司空见惯。
【轰隆隆——】
不远处传来了坍塌声,七海建人一怔,立刻拔腿向声源处跑去。
映入眼帘的是塌了一地的木板,摔碎的浅红瓦顶,和原本应该是挂在门上的一大幡深蓝色日式条纹门帘。
七海建人调整着呼吸,望着面前的一地废墟,半天说不出话。
他将袖子挽到手臂上,用力将木板搬动,从木板下咕噜咕噜地滚出好几瓶汽水,和五颜六色的糖果,还有一只雪白的手。
是被地震压在下面的人,七海建人心中一惊,更加小心翼翼的用力,将木板搬到一边,被压在下面的人影渐渐显现出来。
是一个女学生,身上穿着红色的水手服,浅金色的头发扎成松松垮垮的麻花辫。
她脸朝下,一动不动的躺着。
七海建人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腕,还好,还有温度,脉搏也正常。他松了一口气,小心的检查了一下她的脑袋,也没有什么外伤。
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七海建人尝试着轻轻的晃动女生的肩膀,“喂,听得到吗?你感觉怎么样?”
“呜——”
女生发出了一声像是小狗一样含糊不清的声音。
看来没有什么大事,七海建人刚将一直视线转移开来,就和一只大眼睛咒灵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咒灵的身体很小,却长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此刻,这只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注视到他的视线,咒灵还歪了歪头,发出了像是笑声一样的咔叽咔叽声。
【蝇头】,即使是咒灵中,也是最低级的存在。放着不管也不要紧。
但是……
望着倒在地下,意识不清的女生,七海建人犹豫了一会,还是伸出了手。蝇头已经爬到了脸朝下昏迷的女孩子的头上,正满脸得意的跳来跳去。
既然她现在都没有醒,那也就没有必要向她解释。
尽量快速,轻巧,不知不觉的解决掉——
晕倒的女孩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木屑和瓦砾石灰从她的头上扑扑索索的滚落下来,她哼唧了两声,用手撑住地面,摇了摇头,茫然的抬起了脸。
灰尘落在了她的睫毛上。
她的睫毛太长了,是金色的,和祖母之前从俄罗斯带回来的手工人偶一样,不,好像更长,卷曲的弧度更加漂亮,弯弯的月亮一样的弧度。
她眨了眨眼,灰尘扑簌簌的从她的脸上落下。
四目相对。
七海建人怔住了。
一瞬间,他感觉到心跳不受控制的迅速跳动起来,像是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动到心脏,扑通扑通的,震动的他耳晕目眩。
原本想要轻轻的拂过女孩子头上的咒灵的手,一下子没有控制好力度,重重的拍在了女孩的脑瓜上。
----------------【倒霉的一天】---------------------
今天也是超级不走运的一天。
猫泽飞鸟这样想。
从清早开始就一直走背运,虽然说是难得的春假,在东京也没有朋友,好不容易有同学约她一块去逛街,却又临时打电话和她说突然有事,没有办法来了。
被放了鸽子,猫泽飞鸟只好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路边,还被路边飞驰而过的汽车溅了一腿的水。
她正拿着手帕擦拭小腿袜上的水,突然从街角窜出一只柴犬,对着她汪汪叫,上来就要咬她,她被柴犬追着跑了半条街,慌不择路的跑进老街,好不容易身后没有了紧追不舍的狗狗的影子,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又迷路了。
面前的街道从来没有见过,她环顾四周,只有一模一样的樱花树,茂盛的遮住了天空。猫泽飞鸟被狗追的跑出一身的汗,刚好看见不远处就有一家零食铺子,她想了想走了进去,想买一瓶波子汽水。
她前脚刚走进去。后脚房子就一下子塌了下来,她都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被从上当砸下来的木板砸了个正着,立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还不算是最倒霉的。
更加恐怖的……还在后面。
比如,好不容易醒过来,就和一双正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抬起头第一眼看见的是黑色制服皮鞋,猫泽飞鸟愣了两秒后,被木板砸的昏昏沉沉,本就不灵光的脑袋才意识到有人正蹲在自己的面前,她用手掌撑住地面,努力的支起脑袋,仰头往上看。
逆着光蹲在自己面前的男生一头金色的短发,梳的整整齐齐,黑色的制服,像是校服的规制,却没有校徽,也不属于自己见过的任何一款校服,难以辨认是哪一所学校的制服。
他的面容因为逆光而模糊不清,只能看到瘦削而紧绷的下颚,与冷淡而不耐烦的眼睛,正紧紧的凝视着自己的脸。
猫泽飞鸟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巡逻了一圈,脑袋晕晕乎乎的。
这个人,看起来呢就像是一副学生会长的打扮,看起来就是好好学生,但是表情看起来好凶,满脸不良少年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下一秒就会打人一样。
……不,不应该这么想的。
应该是他搬开木板,把她救了出来的吧?这么说这位不良少年(划掉)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她怎么能够以貌取人,就因为他外表看起来凶,就暗自腹诽人家呢。
这样想太失礼了,就算他看起来很不耐烦,但是却救了自己,就冲这一点,他也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应该好好地表示感谢。
猫泽飞鸟在心中思索了一番,抬起头,望着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的脸,犹豫了一下,刚准备开口。
“咚——”
原本就不灵光的脑袋惨遭二次痛击,痛的猫泽飞鸟眼中立刻冒出了泪花,泪眼朦胧中看见对面的少年怔了怔,又朝她伸出了手,猫泽飞鸟立刻用两只手捂住脑袋,向后瑟缩。
救命,不良少年!这绝对是不良少年!
他不止看起来凶,还真的会打人啊!
-------------【不良少年】------------------------
猫泽飞鸟不敢说话。
任谁被不良少年背着走路,都不会随意的发出任何声音的,尤其是这个不良少年打人这么痛,还会无缘无故的敲她的脑袋。
虽然他立刻道了歉,猫泽飞鸟还是已经在心中断定了,他一定是个不良少年,百分百的。
所以,在七海建人提出要送她回家时,她原先是不乐意的,但是奈何腿被木板划伤了一个大口子。伤口开起来大,却不怎么深,也不疼,猫泽飞鸟觉得自己回家完全不成问题,却在七海建人冷淡的表情和严厉的瞪视之下,一声都不敢吱。
但是,她没有想到,所谓的送她回家,是指一路背她回家啊!
被不良少年背着走的经历,不是每一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都能体验的,猫泽飞鸟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僵硬着身体,努力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瞬间变成一团空气。
他走的好稳,就像背着一个人对他来说毫无影响一样,猫泽飞鸟回忆了一下体重秤上的数字,顿时惊恐。
练家子,这个人一定是不良少年里的头头!
“喂,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状似不经意的问,猫泽飞鸟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秒,僵硬的像是一只被提住后颈的兔子,猛地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冷冷的,像是电视里下一秒就要将她尸沉东京湾的黑帮老大。
是不想回答的意思啊!猫泽飞鸟欲哭无泪,她用力的拍了拍七海建人的后背,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第一句话,“我……我家到了,你放我下来……”
七海建人沉默了,弯下腰将她放下来,双脚一接触到地面,猫泽飞鸟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蹿了出去,头都不回的一瘸一拐的跑掉了。
她暗红的百褶裙摆翻飞出好看的弧度,金色的麻花辫晃晃悠悠,一下子就没有了踪影。
七海建人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半天说不出话。
刚才背着她的时候的触感,就像是柔软的云朵一样,一路上他都在无声的打量着女孩子的侧脸,她尖尖的下巴,上挑的圆眼睛,小巧的鼻子,像是透明一样的雪白皮肤,奶金色的麻花辫时不时的扫过肩膀的触感。
就像是童话里面的爱丽丝一样奇妙。
怎么会有这样的……
他张开了手掌,手掌中静静的停着一朵完整的五瓣樱花,是从女孩的发梢上落下来的,浅粉色的的花瓣,带着青涩的初春的气息。
七海建人抬起头,澄澈的淡蓝天空,白色的云朵,清浅而明媚的阳光,带着泥土和小草气息的微风,安静的街道,樱花的香气。
枝头绽放的樱花轻轻柔柔的摇曳在风中,浅粉色的花瓣被微风卷动,像是粉雨一样纷纷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