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是在凌晨三点醒的。
他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辗转反侧,梦里叮叮当当响个没完。结果他刚睁眼,就听见腕上传来响动声,和他梦里如出一辙。
有什么东西拷在他手腕上。
宋昭昏昏沉沉睡出了汗,喉间发渴,身下床单早就被汗水濡湿。他迷糊的坐起身,当即就用牙去咬。
唔,咬不动。
宋昭只感觉额头烫的不正常,眼前发昏。
脚一软,他向着床下滚。
“嘶……”
有什么温软的东西接住了他,那人的胸膛宽阔,体温却稍比他凉一些。手卡住宋昭的小腿肚和腿侧,掌心温热。
“你喝太多酒了,喝点粥。”对方说。
他耐心的放下粥,等勺里的粥变温,才喂给宋昭。勺中的粥温热的恰到好处,米粒软糯,香气扑鼻。宋昭双腿没什么力气的搭在江行泽的膝盖上,他垂头看着自己右手,抿唇。
勺子停在他唇边。
“江行泽,我头疼,想出去,”宋昭扯了扯右腕,他轻声问,“……你为什么现在还能演?”
“先把粥喝了。”对方似是没听见他那句问话。
此刻江行泽又恢复了平日的优雅斯文,鸦黑长睫微敛。少年眸色温和沉静,像是湖面漾着的微光。
像是刚才把宋昭狠狠压在地毯上的人不是他。
“你喝多了酒,现在有点发低烧,把粥喝了能让你舒服一点。”江行泽又道。勺中的粥已经凉了,他倒掉,又从碗里盛了一勺。
为了防止宋昭滚落床下,江行泽还拿了几块垫子铺在地上。
此刻屋里暖气很足,宋昭却像鸵鸟警惕的缩在厚厚的被窝里,只露出乱糟糟的脑袋,两颊被烧的发红。
江行泽指尖停留在他唇边,指尖微凉,勺里的粥香气扑鼻。
“喝点粥,就喝一点也可以。”他声线温和。
宋昭咬着牙,突然伸手打偏汤勺。漂亮的桃花眼瞪得浑圆,宋昭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滚蛋!”
江行泽慢悠悠放下碗,他站起身。
少年身形高大,灯光从他身后洒下,阴影铺天盖地笼罩了宋昭。
“不装了?”江行泽似笑非笑。
宋昭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拖出被窝,黏腻着汗水的床单像是裙摆一样缓缓下落。江行泽把他腾空抱起,有力的指尖撑出弧度,死死扣住宋昭的后颈。
“……那我滚蛋之后呢,就这么眼睁睁看你转学去阳北高中,跑到周肖屿身边?”
“你做梦。”江行泽轻声说。
说完,江行泽径直撞开一扇门。
房间光芒太亮,宋昭忍不住捂上眼睛。他睁开眼时,却已经被摔在床上。
单膝压着他的腿,上方的江行泽占据了绝对优势。他毫不费力的抬高宋昭手臂,抓着t恤下摆往上扯。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却更让人毛骨悚然。
宋昭刚抬手就被他狠狠压住,想要用脚踹却被更强烈的压下。
“江行泽你清醒一点!”
衣服被掀开后腹部发凉。宋昭侧头,使劲咬在江行泽手上。
铁锈味弥漫在口腔。
一时间屋内很安静。
江行泽低头,就那么任由他咬。被压在床上的宋昭下了死力气,他卖力□□着嘴里的手指,尖锐的虎牙抵死研磨着柔软指腹,像在嚼牛轧糖。
……这种时候还在纠结周肖屿,这家伙是不是傻!
江行泽沉默着任由他咬。
曾碰过维也纳音乐厅三角钢琴的手指很凄惨,血液混着唾液沿着指尖向下,一直滴到微凸的指骨。
宋昭一手护着衣服,牙不松口。
直到他咬累,才慢慢吐出手指头。只见江行泽食指已经被他咬出个细细的血洞。
“你活该。”宋昭心虚的嘟囔。
“是啊我活该,我曾经亲眼看着你走掉,三次。”
江行泽毫不在意的笑笑,他声音听不出情绪,在安静的室内却格外清晰。
“我看着你课间在操场围栏外偷偷练散打,我看着你在校门口和外校的打架……但我无法忍受看着你离开的背影。”
“总要给我个机会吧,”江行泽声音平静,“昭昭,你总会给任何人机会,不是么?”
刚才他撕破温柔伪装暴怒的像是能碾碎一切。但现在他眸色异常晦暗,像是有什么东西无声碎裂。
江行泽慢慢俯身,然后贴近宋昭的额头。
声线微哑。
“你是否愿意与他在一起。无论疾病健康,贫穷富有。你将矢志不渝的爱着他,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
“我愿意。”江行泽轻声说。
耳侧的声音很低,气息却发烫。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触宋昭的额头,他心脏疯跳。手心都像是在发热,有人慢慢扣住了他的手。
修长干净的指尖慢慢挤进来,一寸,一寸。
直到完全陷进宋昭柔软的指间。
“我愿意啊。”耳侧江行泽的声音喑哑,喷洒而下的气息从未有过的灼烫,“一直愿意。”
室内死寂,占据了半个房间的花海拼命往鼻子里钻,时间像是拖长了百倍。
宋昭却只闻到了江行泽身上的香味。
和他同款。宝格丽沐浴液的味道。
-
清晨,一辆考斯特停在镇南一中校门口。
单向可视的玻璃遮挡了车里的一切。路过的学生不知道宽敞的车厢内被改装的像个小型总统套房。冰柜,餐台,覆盖式音响样样俱全,两侧铺陈纯白色的菱格真皮座椅。
像有人在里面精心豢养着极为珍惜的宠物。
但现实却是有人大剌剌的敲着二郎腿,光着的脚踩在菱格座椅上。撑着下巴,嘴里还大嚼牛奶味的泡泡糖。正埋头玩消消乐。
随着他的动作,右手腕叮叮当当的响。
“这边应该连这边,这样整面就会被消除。”有什么突然从宋昭胳膊下钻过去,他吓得一晃,快要落地的手机被江行泽轻巧的接住。
身后江行泽臂弯把他锢在怀中,宋昭小心侧头,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下巴上。
江行泽瞥他一眼,指尖继续快速点击着屏幕。
“你也会玩这个?”宋昭不敢置信。
“嗯。”江行泽应了一声。
他神色认真,像是根本不为所动。
宋昭慢慢放松了搭在膝上的手,他也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听见破纪录的提示音后他猛的坐直身体,大喜:“我靠江行泽你真行啊!”
宋昭猝不及防的撞上江行泽下巴。
对方比他高一个头,此时动作舒适的靠着椅背。一手还横在他的肚子上防止他掉下去。在江行泽似笑非笑视线飘过来的瞬间,宋昭立刻手脚并用爬到另一侧的座椅上。
“喂,要不要这么残忍。”想了想,宋昭还是大胆的用脚踹踹江行泽的膝盖。
见对方看过来,他不满的晃着手机,“……好歹给我个能上网的手机啊!”
“我走了。”
江行泽站起身,他一丝不苟的系好领带,整理着被宋昭压乱的衣领。又恢复了日常那副优雅斯文的样子。
唯一瑕疵是垂落身侧的食指贴着创可贴。
“等我回来,中午给你带吃的。”
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宋昭直直的盯着江行泽笔挺的背影。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人?”
“等学校里的舆论全部平息。”对方回道。
车门关上了。
“啊啊啊啊气死人了!舆论平息是什么意思啊!”
宋昭手机一丢,在椅子上葛优躺。
那天之后他和江行泽关系就陷入了诡异的平衡。他没再提转学的事,江行泽也没再做出格的事情。
除了不放人。
宋昭从冰柜里顺了个苹果,盘着腿边削皮边问:“宫鹤,你在江家待了多久啊?”
驾驶座上的宫鹤并没有回头,“十五年零三个月。”
“哇,这么久,”宋昭来了精神,“那我问你啊,江行泽小时候也是这样吗。心肠大大滴坏,又爱演。表面众生平等,实际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最牛逼?”
“……”宫鹤顿了几秒,“少爷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是,我就知道他以前肯定受过什么刺激,一般小孩哪有这样的。”宋昭啃着苹果,“那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这事情涉及到江家,宫鹤不可能随便说出口,但宋昭显然地位特殊。
江少爷曾交代过,不管宋昭提出任何问题,她都要如实说。
“以前少爷的性格和现在不同,”宫鹤说,“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是的,”宫鹤斟酌措辞,“在江少爷六岁那年,温夫人去世了。”
“温夫人是少爷的亲生母亲,最后江少爷是亲眼看着温夫人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