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只要被救过一次，就会奢望你再救他们第二次。人是自私。”

“……你想说什么？”宋昭声音艰涩。

他算是体会到江行泽喜怒无常了，对方此时嘴角挂着笑，但眼神却冷渗人。

像是某种阴冷令人毛骨悚然东西，正透过黑眸窥探着他。

“而有些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生物，只要一点点救赎，就足以让他们疯狂。”

宋昭没有说话。

江行泽用手轻柔抚摸着他侧脸，如同抚摸着最心爱事物。

“他们渴望用那点光亮温暖冰冷躯体，他们会蜂拥而上，他们会彻底疯狂，失去理智……直到把那抹光亮吞噬殆尽。”

头顶灯光刺眼，眼前少年声音却喑哑可怕。

“宋昭，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要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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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镇南一中校庆正式开始。

校内装点上气球和巨大横幅，上午是面向校外公共参观日，下午则有晚会。教学楼装点一新，优秀毕业生照片被悬挂在走廊上，每一张下面都跟着一串辉煌履历。

转了一圈，周晓小声嘟囔：“咱们学校历届毕业生怎么颜值没一个能打……”

“废话，咱们又不是艺术学校，靠颜值来筛人……”

“哇，老大快过来看，这个人好漂亮！”小六赞叹。

宋昭打了个哈欠凑过去。

“再漂亮也是阿姨了吧？”他不是很感兴趣。

“不不不，这个完全不一样啊！”

宋昭看清画框里人瞬间，不由得一愣。

他家境不错，也能分辨一些材料好坏。这画框用料明显要更珍贵。

但更显眼是画中微笑女人。

那温柔缱绻眉眼……居然和江行泽有三分相似。

简介上说女人名叫温莺，也是历届优秀毕业生之一。

“你们不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吗……”宋昭摸着下巴。

“不觉得。”

“不觉得。”几人齐刷刷摇头。

小六还补刀：“老大你觉得哪里像啊，明明一点都不像。”

“你们看这眼睛，这鼻子，这个笑容……不觉得很像江行泽吗？”宋昭锲而不舍。

“这个女人笑起来眼角微微挑起，眉梢弯起弧度，还有这干净白皙手指，面前有架钢琴她马上就能弹一串流畅琶音出来你们信不信！”宋昭恨铁不成钢，“……这不是和江行泽不是一模一样吗？”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低头互相讨论。

“不对啊，老大什么时候跟江行泽这么熟了？”

“我之前在学生会待过都很少看见江行泽呢，他太忙了，人缘又好过分，只有作为代表发言时才能让我等凡人一睹真容。”

“咱们老大周围人也挺多。”小六很不服气，“老大人缘也很好啊！”

最终话题居然扯到江行泽和他到底谁更帅上面，双方各执一词辩激烈。

宋昭不忍再听。

他今□□服穿少了，在寒风里冻成了一只骄傲。

“宋昭，待会我在哪找你啊，”电话那边传来宋明月兴奋声音，“哇你们学校挺有钱啊，校庆舞台搭这么大，快赶上明星演唱会现场啦！”

听说他们校庆有活动，沉迷麻将宋明月死乞白赖非要过来凑热闹。

宋昭彻底忘了这茬。他赶紧道：“你等下，我回去穿个衣服就去找你。”

“宋昭，我就知道你忘了我要来了！”宋明月不满嘟囔，“你个小崽子，又忘了谁替你收拾烂摊子，替你摆平事，替你打掩护……”

“行了，你别过来了！老娘自己逛！”

宋昭听头大，那边却已经啪撂下电话。

宋昭抬脚往回走，秋天冷风刀割在身上像刀子。操场不远处是一撮黑压压人，看着像省内大领导们。宋昭搓着手赶紧跑了几步，却突然被什么罩住了——

带着温度外套裹上他肩膀，瞬间隔绝冷风。

“这位江同学就是我校优秀学生典范，也是学生会长……”

正在洋洋得意发言教导主任突然停住，张大嘴盯着身边空位。

学生会长……人呢？

所有人都转过头。

板着脸省级领导，皱紧眉头校领导们，还有面面相觑历届优秀毕业生们，任何一个拎出去都是名震一方人物。

但此时却被一个普通学生冒犯了权威，领导们脸色都不好看。

“江会长……”有人弱弱喊了一声。

被常出现在晚报和新闻里有名大佬齐刷刷盯着，饶是宋昭也犹豫了。

“领导们好像都在等你……”

“让他们等。”江行泽嘴角噙着笑，甚至还神态自若替他拍平衣服上褶皱。

但在后方人看不见角度，他语气却蓦然低沉：“最近在躲我？”

宋昭下意识错开视线：“不是，最近事情比较多。”

其实上次秘密基地后，宋昭有点被吓到。

江行泽当时神情让人毛骨悚然，却暗藏着深深渴求。仿佛他就某种阴暗生物，而宋昭就是他日夜渴求吞噬殆尽光。

“别对我说谎，昭昭。”

大庭广众，江行泽指尖停留在他脸侧，像是过分温柔照顾调皮学弟学长。

但对方那双黑眸中却分明按捺着什么，他声音微哑。

“不然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江行泽指尖在宋昭右手腕停留一瞬，随即离开。

“不是，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不在意了……”

“不在意什么？”

“当然是你模范学生外衣了，你想想，要是之前你，根本不会嚣张把所有领导晾在那吧，”宋昭狠狠吐槽，“虽然你是牛逼江家继承人吧，但你之前不是在学校相当低调来着？”

江行泽不答。

他只穿单衣，却丝毫不受外界冷风影响。他躬身替宋昭整理好衣领，细心系好扣子，外套里面干净暖和，还沾染着少年体温。

“下午晚会，记得来。”江行泽叮嘱。

“……知道知道。”见对方转移话题，宋昭也没法问。他点头。

“你之前发消息通知过我了。”

还通知了三遍。

“我会等你，”江行泽唇角挂上笑，他似乎暗示着什么，“只要你来，我就会知道。还记得上次在礼堂么？你一直盯着我手指……”

回应他是宋昭微红脸和带着点恼意猛推——

“走啦，你怎么啰嗦像个老头子……”

-

镇南一中校庆，上午是公开参观日。

校门口聚满了来参观外校学生和家长，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远处，周肖屿面无表情站在阴影处注视着这一切。那双墨绿色眼眸中盛满了冷意。

“喵呜，喵呜。”

一只猫不知何时蹭过来，正讨好蹭着他鞋面。

周肖屿蹲下，摸了摸猫脑袋。

小猫发出呼噜噜声音，任由他摸，甚至还讨好翻滚着露出毛绒绒小肚皮。

“真听话啊。”周肖屿说。

他站起身，接着毫不犹豫踹开猫——

这一下用了十成力道，周肖屿几乎是兴奋盯着那只猫翻滚着摔进草丛，小猫嘴角流出血，蜷曲着背，剧烈颤抖几下。

“喵喵……”半分钟后，旁边看店小妹呼唤着猫名字，她问：“请问你看见我们家猫了吗？”

看见周肖屿瞬间，小妹脸就红了。

“我刚才一直在这里，但没看见什么猫。”他礼貌说。

他擦干净鞋面蹭上猫毛，丢掉纸团，径直向一中校门口走去。

随着他经过，不时传来小声议论和尖叫：“哇，你们看那个人好帅！”

“他一定是混血吧，那双眼睛好少见啊！”

“该死，为什么一中帅哥这么多，这让我们其他学校男生怎么活！”

好帅。谁好帅？

宋明月迅速抬头，对方却已经在她面前站定。

“小姐，请问……”

哇，果然帅！

“你不知道在中国小姐这个词有特殊含义么，”宋明月哼了一声，实则偷偷打量这个过分帅气少年，“叫姐姐。”

周肖屿怔愣片刻，冰冷笑开了。

“姐姐。”

“那姐姐接下来有时间吗，方便和我聊一些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