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听了这话,也不转身,只望着这山间,缓缓闭上双眸,感受着林间吹拂过的风,嗅着青涩的草木味,听着树枝间鸟声轻鸣,吱呀作响的簌簌声,呼吸声越加地平缓,心平气静。
隔了一会儿,何安轻笑道:“你这话,说的你好似半分把握都没有。”
他觉得这人当前的担心不过是多余,就算这人年轻气盛,或有突生差错,可他身上另一人老谋深算,定是什么都准备好了,那人学识渊博,非常人所能及,更是融会贯通,成一代大家。
这样的人,不说在殿试上被钦点为前三甲。
若无意外,赐个进士出身定是没有问题的。
当朝科举取士,犹为重视公平,不仅对考试的程序要求严格,考官的任命也极为严格。
朝廷多派两三人皆为考官,互相制约,以防作弊。
而且考官多是隔几年一换,严禁官员,直接控制。
学而优则仕,若是考试成绩优秀,自然容易被重视才学的官员选出来。
“愚在想,若落榜而归,不登科及第……”萧灵隐转头看着身旁人的轮廓温和的侧脸,缓缓道:“但能与君同游天下,也应当是一大美事。”
说完,他轻轻叹笑道。
“游观诸州,结庐而居,闲来养花侍草,摆弄书画,莫不悠闲自在。或许也能如同愚师一般,待他日学问渐趋高深,声名渐起,便能在书院教书讲习,为幼小孤童启蒙,为学子讲演经学,想必也定是……若能与君同游,观江南之名园,见北地之名峰……”
接下来的话,萧灵隐没有再说了。
他看着山峰,内心默默叹了口气。
何安没有回应,这人想必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皇子身份。
不像另一人,所思所想,甚为深远。
而且,对自己的身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样的话,那另一人从不会对自己说。
有时候,何安会想,年老的那一个是不是早就对自己的未来安排妥当,所言之语,都是贴近实际,谈及朝廷争论,地方风俗事故,拿捏熟练,分析议论更是具有实操性,而不是凭空而谈。
最后,萧灵隐转而一笑,笑的甚是牵强。
“这想必,也是愚之妄想。”
何安听了,依旧望着山间景色,不曾转身望身旁人的脸庞,左手却是缓缓回握住这人腿间放着的手。
微热的肌肤轻轻触碰,缓缓勾住他的手心。
萧灵隐察觉后,心头一动,转头看向右边,看着那人唇角轻勾起带出的笑意。
恍然一笑,手心攥地更紧了几分,将那人的手拢在手心。
他握的甚是紧,何安不由得吃痛低叫了一声,连忙把手抽了回来,打了他手臂一下。
接着看着他笑的那么傻,心下火大,又骂了他几句“呆子”,转身便向山下走,不再理会他。
萧灵隐便连忙追了上去,急忙从背后搂住了他,不让他再接着走。
“铭章……”萧灵隐在身后喊了一句。
何安不说话,挣扎了几分,身后这人力气却甚是大,挣脱不开。
他正气头上,便恨恨骂道:“你这人莫不是吃了什么怪道士的丹药,生得这番力气……”
背后这人却笑了一下,依旧紧紧搂着他,在他耳畔旁缓缓念道:“愚只愿君如君之名,此生安平人和。”
何安愣住了,不再言语。
他眯着眼,眼光瞄向远方天际,那抹浅浅的蔚蓝色,云层深厚,高低不平,积云遮住了大半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