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之后,从前不在意的事情,就渐渐变得相当在意了。
比如,叶云欢开始在意宋渊有过两任妻子,还有两个孩子。
宋渊发现叶云欢的变化,不但没有觉得她无理取闹,反而还高兴她对自己的在意,这意味着叶云欢对他上心了。
次日,宋渊就把两个孩子送回了他们母亲那边,还让佣人抹去了山海苑里所有旧人的痕迹,甚至翻新了一遍山海苑。
叶云欢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这么做,心里对那两个孩子有所歉疚的同时,又有些开心,因为这点开心,她发现自己对宋渊的感情让她变成了卑鄙的小人。
如果不是她容不下那两个孩子,他们本该呆在父亲身边长大。而且听说那个小女孩的母亲生病了,如果把她送回去,也不知道那个孩子会怎么长大……
可是……叶云欢怀孕了。
她开始疑神疑鬼,开始害怕那两个孩子会伤害自己和她未出世的孩子。她给自己找借口,不是她容不下那两个孩子,而是她怕那两个孩子容不下她。
叶云欢挺着大肚子,在山海苑养胎,某天从宋渊的身上嗅到了和以往不同的味道。
她看着宋渊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的笑容,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从那天开始,宋渊便很少去公司,就算有工作也是让人将文件拿到家里完成。
说是说他想陪她养胎,毕竟最后这段时间了,要小心一些,但叶云欢却从他的异常里,感觉到他这是在对自己的补偿。
为什么要补偿呢?他已经对她这么好了。
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叶云欢听到女儿开口叫妈妈,她所有的疑神疑鬼都消失了。
好像看着女儿那张可爱的脸庞,一下子,她不在乎了。
她出门的时候在报纸亭里看过报纸,关于宋渊夫人的猜测,关于他在外有情人的猜测,那些猜测是真的或是假的,都无所谓了。
叶云欢的直觉告诉她,宋渊出轨了。
在她收到宋渊竞争对手邮寄过来的照片时,她有种“哦,果然如此”的感觉。
宋渊回家看到叶云欢将照片摆在桌上,看向他的眼神非常平静,一点也不像是一位得知丈夫出轨后的妻子的表情。
她应该愤怒,或者悲伤,但这样的情绪在叶云欢脸上根本找不到。
愤怒和悲伤的那个人,变成了宋渊。
那应该是宋渊唯一一次情绪这样外放,他气得砸了客厅里所有的瓷器,却舍不得往叶云欢的身边砸。
“爱情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我不喜欢爱上别人的我。就当我是自私,我更爱我自己。”叶云欢跟宋渊提出了离婚。
宋渊不肯。
他就像一个比叶云欢还小的小孩,拼命抓住留不住的沙子。
叶云欢只是把当年他向自己求婚的戒指取下,放在桌上。
“你知道我的。你想得到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我和你一样,我想走的话,从来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谁也不可能成为她的枷锁。
家人是这样,丈夫是这样,女儿也是这样。
即便她和宋渊有了一个孩子,也不可能成为囚禁她的枷锁。
但叶云欢不会把女儿留下,她一定要带走宋子悦。
于是,她用两栋楼交换了宋子悦的抚养权。
宋渊在知道他留不住叶云欢之后,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他表面上还是那个温柔绅士,但眼里藏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感。
他知道,如果不放她走,他们之间的感情才是真的没救了。如果让叶云欢离开,让她带着女儿离开,他还能有个借口去见她。
在叶云欢之后,宋渊还有过别的女人,他或许以为自己和苏明月的婚讯传到叶云欢那里,会让叶云欢有所波动。
可是,他如何妄想一个不爱他的人有任何波动呢?
叶云欢只是更加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他爱我,就不会有别的女人,更不会再有孩子。说什么除我之外,再没有爱过别人,那都是骗人的。”
她很清醒地知道,宋渊爱很多女人,自己是他最爱的那一个,仅此而已。
飞机即将落地,叶云欢用这一句话做了总结。
宋子悦没想到父母之间的关系这样复杂,脑子还晕乎乎的。
段景年能理解丈母娘的想法,补充道:“不守男德,活该。”
s市医院。
宋渊睁开眼睛,看向袁叔,问:“云欢来了吗?”
袁叔看了一眼手机的信息,答:“到机场了。”
宋渊嘴角弯了弯,“我想,就是今天了。”
“先生遇到云欢夫人就会变得孩子气。”袁叔笑成了眯眯眼。
一点也没有骗宋子悦去把叶云欢接到s市时那样的忧心。
宋渊说:“我要她永远记着我,即便我比她先走一步。”
即便叶云欢知道,宋渊临死还想算计她,让她永远都记着他,因为她是他人生中得到了又失去的人,是他人生中唯一遗憾。但她不想让宋子悦为难,还是去了s市,陪着宋渊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人之将死,罢了。
宋渊问:“你能骗我吗?”
他这一生都在欺骗别人,临死前,希望别人也能骗骗他。
叶云欢微笑地看着他,微微扬起下巴,“你说呢?”
就像当年他们初见时。
宋渊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算计了一辈子,也没有得到他最爱的那个人一句——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