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永涪道:“眼前的形势是很清楚的,淡水河谷和必和必拓打算大幅提高铁矿石价格,对于我们红钢来说,完全就是给我们套了一个绞索。可是我们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如果不接受这样的价格,我们的原材料就要断顿了,这个问题秦总替我们考虑过没有?”
秦海道:“不瞒庞总,我们的策略是咬住中国能够接受的底价,那就是涨价幅度不能超过20,如果淡水河谷和必和必拓坚持更高的报价,我们就中断和它们的合作。庞总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但你也得想一想,如果我们坚持不与它们合作,他们也同样顶不住,这其实就是考验谁能够坚持到最后的事情。”
“我们坚持不了。”庞永涪断然地说道。
“为什么?”秦海问道。
庞永涪道:“我知道你们大秦集团能坚持,因为你们手里有5000万吨储备的矿石。燕钢、浦钢他们也没问题,他们要么有自己的矿山,要么也有充足的储备,都能够坚持一段时间。我们红钢现在只剩下一个月的原材料库存了,如果淡水河谷现在要涨价,我们必须接受,否则就得停工。秦总刚才说大家要同心同德,我想问问,燕钢、浦钢他们能不能和我们同心同德,把他们的矿石匀一部分给我们?”
“这个恐怕办不到。”秦海摇了摇头,说道:“庞总,经贸委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向各家钢企发出过预警,要求大家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增加库存,避免受到国际矿石价格波动的影响。我们大秦集团的储备,也是占用了大量的流动资金积累起来的,红钢自己事先没有建起储备,现在怎么能怨别人呢?”
“我们也想建立储备,可是哪有钱?”庞永涪道,“我们的利润都被省里挪走了,对了,其中有一部分还和秦总你有关系,那就是被挪到红原汽车公司去搞电动车了。我们从去年年初就开始向省里打报告,要求留下一部分利润用于矿石储备,可是省里一直都没批下来,我们有什么办法?”
庞永涪的这个回答,三分为实,七分为虚。红原省挪用了红原钢铁公司的一部分利润,这是事实,但省里并没有拿走所有的利润,而是给红钢留下了很大的一块。庞永涪把这部分资金用在了房地产开发上,在当地建了几个楼盘,目前正在销售,资金尚未收回,这才是红钢没有矿石储备的真正原因。
秦海到红钢来拜访,事先当然也了解过红钢的情况。面对着庞永涪的谎言,秦海没有去揭穿,而是自顾自地说道:“红钢的困难,其他一些钢铁企业也同样存在。现在咱们国家已经不是计划体制,不可能用行政命令在企业间平调物资。燕钢、浦钢等企业都有一些矿石储备,如果红钢愿意按照与他们协商,按市场价格从他们手里获得一些矿石,中央是不会干涉的。但要让中央直接出面来协调,恐怕不太合适。”
“是啊,既然是如此,那还说什么同心同德呢?”庞永涪耸耸肩膀,说道。
秦海道:“庞总这样想就有失偏颇了。铁矿石谈判并不是只对某些企业有好处,而是所有的企业都能够从中获得好处。如果谈判能够达到我们的预期目的,那么红钢的铁矿石采购价格也可以维持在现有水平上,而不是被迫接受70的涨幅,这样的事情,红钢应当会主动支持才是,并不存在与工作小组讨价还价的理由啊。”
“那在谈判期间,我们公司就只能停产待料了?”庞永涪问道。
秦海道:“这就是我要与庞总商量的事情了。除了淡水河谷和必和必拓之外,红钢有没有其他的渠道能够获得铁矿石?还有,红钢目前一年有100万吨左右的钢材出口,在铁矿石谈判未见分晓之前,能不能先把钢材出口停下来,这样也能够降低一些铁矿石需求的压力。经贸委正在协调外经贸部,准备从俄罗斯等国家进口一批废钢,以缓解国内炼钢原材料短缺的矛盾,红钢有没有兴趣增加短流程炼钢的比重,弥补长流程方面的缺口”
“这些对于我们红钢来说,都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庞永涪说道。
“那么庞总的意思是什么呢?是不打算配合经贸委的工作安排了吗?”秦海把球踢到了庞永涪的脚下。
“那当然不会。”庞永涪道,秦海给他扣了一顶大帽子,他是必须要予以澄清的。作为一家大型钢铁企业的老总,他怎么能公开声称不配合国家经贸委的工作。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做但绝对不能说的,他虽然心里已经打算了要与淡水河谷单独媾和,但在秦海问起来的时候,他必须坚决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