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基材料是以氧化铜为主体,掺杂了其他元素而形成的一种具有超导特性的材料。这种材料本质上属于陶瓷材料,而陶瓷材料的导电特性研究一向都是比较困难的,因此铜基超导的理论研究长期以来都处于众说纷纭的状态,宁静说这方面的研究走进了死胡同,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严家敏不是一名面临着毕业压力的博士生,那么投身于铜基材料的研究,也无可厚非,毕竟十年磨一剑,最终没准能够磨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可现实与理想是有冲突的,严家敏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等待一个目前还看不到的结果,张胜颖不让她去做铁基超导,而是把她留在铜基超导上,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严家敏自己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已经是28岁的大龄女青年了,也已经有了中意的男友。现在横在她和男友面前的障碍,就是她还没有毕业,无论确定未来的工作单位。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是非常务实的,如果她不能如期毕业,那么后面的事情就无法预计了。
“我现在真是后悔,不该跟了张老板。”严家敏压低了声音,用抱怨的语气说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高校里的研究生已经统一改口把导师称为老板了,不但在背后这样说,有时候当着导师的面,他们也会口称老板,而导师对这个称谓一般也是笑纳的。
“现在换导师也来不及了。”宁静说道,“既然你老板执意让你做铜基材料,恐怕你也只能做下去了。铜基材料也不是绝对做不出东西来,只是你可能需要转移一些思维方式。”
“我知道,我老板现在搞的东西有点过时了……宁静,你还说呢,这不都是你男朋友害的!”严家敏说到这里,假意地瞪了宁静一眼,脸上却是带着一丝苦笑。
严家敏的导师张胜颖,原来也算是京城大学搞超导的权威之一了,但现在却显得十分落寞。究其原因,是由于张胜颖不想屈从于秦海的要求,不愿意拿出一些时间和精力来做超导材料的产业化研究,并且因此与秦海发生了争执。
秦海是超导研究中心的出资人,对于不愿意与自己配合的人,自然是不会客气的,一纸通告,便把张胜颖打入了另册,在实验条件、经费等方面,都进行了控制。谁都知道,超导就是一个烧钱的方向,没有钱,光凭着理论研究,是很难取得成就的。张胜颖与同一教研室的陈宗则、杜翔望、曹国林等人相比,实验经费差出了十万八千里,几年下来,学术能力和学术地位都大幅度地下降了。
张胜颖不愿意严家敏转到铁基材料方向,未必就没有与秦海斗气的心态在内。铁基超导是宁静开创的一个方向,也是秦海重点支持的方向。张胜颖看不惯秦海,恨乌及屋,连着宁静、铁基超导也一并都恨上了,所以但凡听到铁基超导几个字,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气不打一处来。
学生对于导师的学术成就不一定能够了解多少,但关于导师的八卦,他们是绝对不会错过的。严家敏是亲眼目睹张胜颖与秦海斗嘴的,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想到自己跟了这样一个导师,好处没落着多少,还要耽误自己的毕业乃至所有的前程,她只觉得好生悲哀。
宁静也知道这些事情,作为坚定站在秦海一边的人,她对张胜颖没有什么好感,觉得秦海挥舞金钱大棍对付对方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不过,因为对张胜颖的制裁而让严家敏受了连累,宁静就有些良心不安了。
“家敏,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宁静说道。
严家敏信口说道:“有什么主意你就说吧,我不介意的。”
在严家敏看来,宁静说的什么主意,对于她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博士最怕的,莫过于跟错了导师。严家敏现在就有些怨天尤人的心态,只是这种怨念再强,也改变不了什么。
宁静道:“家敏,你也知道,我到国外去参加过几次学术会议,还有我朋友秦海和国际材料界的一些权威也有一些往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国际上做铜基材料比较权威的一些学者,像缪勒、柏诺兹等人。你到他们那里去做一年的交换生,在那边做博士论文做出来,我想张老师也没法说什么吧?”
“交换生哪有那么容易联系的。”严家敏半信半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