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聂森在文章里提出用机械剥离法获得了最初的石墨烯碎屑,吉田源几乎有一种想暴走的冲动。他拥有的设备比聂森要先进得多,设计的实验方案也比聂森要复杂得多,却没想到被聂森抢了先,这真是有点阴沟里翻船的感觉了。
“我们一直在实验采用碳化硅外延生长的方法制备石墨烯,事实上,我们已经非常接近成功了。中国人采用的方法是一种偶然,他们其实是在用胶带清理石墨碎屑的时候,幸运地获得了一些单层的石墨片……”吉田源讷讷地向花谷三郎解释道。
“可是他们还研究出了两种工业制备的方法,这又如何解释呢?”花谷三郎指着杂志上的文字问道。
“这个……”吉田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在他的心里,恨不得把聂森的祖宗八辈都拉出来问候一遍,有谁听说过在发布一种材料的时候,同时提出两种工业制备方法的?这不是存心把别人的路都堵上吗?
按科学研究的一般规律,一种材料会首先在实验室里被制备出来,在这个时候,科学家就会写文章宣布这种材料的存在。随后,全世界对此感兴趣的科学家和企业会开始关注这种材料,开展有关工业制备的研究。如果照着这样的程序,那么即使是聂森先发现了石墨烯,吉田源也能够凭借自己的丰富经验以及新冢化工的强大实力,迅速完成工业制备工艺的开发,使新冢化工率先获得工业化生产石墨烯的技术。
谁料想,聂森根本就没有按照套路做事。他在实验室里发现了石墨烯之后,采取了秘而不宣的方式,硬是一直拖到工业制备工艺完成了,才一并推出。在别人刚刚听说石墨烯这种东西问世的时候,安河材料学院已经向各大专利机构递交了两种制备工艺的专利申请,这还让别人怎么玩?
“对中国人提出的这两种制备工艺,你是怎么看的?”花谷三郎问道。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再责备吉田源也没什么意义了,科研这种事情,有时候的确是需要一些运气的,没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抢回先手,不能让石墨烯的市场落入中国人之手。
“他们把两种最有效的制备方法都垄断了。”吉田源苦笑着说道,“其中化学气相沉积法是我们生产碳纳米管的主要工艺,只要了解了石墨烯的结构特点,我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开发出用气相沉积法生产石墨烯的工艺。可是现在中国人已经提前申请了专利,我们要想绕开他们的方法提出另外一种气相法工艺,十分困难。”
“巴嘎!”花谷三郎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中国人的这种做法,实在是太无耻了,他们没有权力封锁石墨烯的消息,这是一种不公平的行为。”
听着花谷三郎的咆哮,吉田源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商业上的事情,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之说,要怪只能怪聂森的背后同样有一个商业公司,把有关的利益关系都计算得一清二楚了。如果聂森仅仅是一家高校里的教授,那么他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心计,不可能把一个如此重大的发现压在手里这么长时间。
“吉田君,这个聂森你了解吗?我们有没有可能从他手上把气相法工艺的专利购买过来?”坐在一旁的销售部长森冈嘉纪问道,和花谷三郎一样,他关心的也是如何抢到先手的问题。
“我原来并不认识这个聂森。不过,我了解过了,他是中国安河材料学院的教授,而安河材料学院的出资方是中国大秦工业集团,这家企业在材料方面有很大的野心。要从他们手上购买这项专利,我觉得不太可能。”吉田源说道。
“大秦工业集团?”花谷三郎皱了皱眉,“我好像听说过这家企业的名字。”
“我知道这家企业。”森冈嘉纪答道,“它和库塞拉公司是竞争对手,库塞拉公司生产的陶瓷刀具,就是被它击败的。这家企业在钢铁、陶瓷、化工材料等方面都有所建树,它生产的超级过滤膜甚至击败了德国沃伦集团。”
“原来是它,我想起来了。”花谷三郎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这是一家值得我们警惕的对手了。”
库塞拉公司在陶瓷刀具方面栽了个大跟头,尽管公司对于事情的始末讳莫如深,但同在一个圈子里的人多少还是能够了解到一些情况的。库塞拉公司是一家陶瓷企业,而现代陶瓷生产中需要用到各种各样的化工原料,包括一些溶剂、凝胶等等,其中一部分就是从新冢化工采购的,所以两家公司的日常交往很多。库塞拉公司栽了跟头,花谷三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的,捎带着把始作俑者大秦集团也记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