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后世,这样大规模调动武警去查封矿山,产生的负面效应是非常大的,轻易不能采用这样的手段。但在当年,政府和百姓的法治观念都还没那么强,尤其是对付辛金隆这种地头蛇,越是强大的力量,越能够让他们驯服。
“依据我们一贯的政策,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秦海吩咐道。
“是!”黄林答应一声,便跑下去指挥抓人去了。
辛金隆从武警出现那一刻起,就已经陷入大脑停电宕机的状态了。直到黄林带着两名武警架着他来到秦海面前,他才突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看着秦海脸上似笑非笑的揶揄之色,他再也强硬不起来了,咕咚一声便跪在了秦海的面前。
“秦组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瞎了狗眼,不该冲撞您老人家啊!看在我为县里创汇纳税的份上,您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辛金隆涕泪横流地求饶道。
硬气这种事情,是和财富相关的。辛金隆原来也不是什么硬气的人,只是这些年腰包鼓了,才慢慢变得硬气起来。这一回,他煽动手下围攻中央下来的官员,原本以为能够把人家吓住。谁料想,人家带着两个硬点子的保镖,而且又是开枪又是调武警的,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设了一个陷阱让他往里跳。他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就枉称为新山县的首富了。
问题在于,他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对方既然苦心布了局,自然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他能够想得出来,自己的万贯家产肯定是要打水漂了,至于自己会被判多少年,完全就取决于眼前这个年轻官员的喜怒。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强撑着硬气,岂不是傻瓜?
“辛金隆,你站起来说话。”秦海平静地说道,“你说你给新山县创了汇、纳了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留下的那些光秃秃的山头,还有大量的尾砂场,谁给你收拾?你自己赚了这么多钱,徐家湾却被你糟蹋成了没法住人的地方,你就不怕祖宗从坟里爬出来打你的屁股吗?”
“这……”辛金隆哑了。开了几年的矿,他哪里会不知道开矿带来的环境破坏。看着一座座被自己毁掉的山头,回忆起少年时候在山上拣柴、玩耍的场景,他也不是没有过自责的时候。可是,整个新山县采稀土矿的又不止他一个,即使他不在徐家湾采矿,别的矿主难道就不会插手吗?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又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是合乎情理的。
“秦组长,采稀土矿,也是国家鼓励的嘛。要采矿,肯定要砍树,要有尾矿砂,我有什么办法?”辛金隆嘟哝着说道。
秦海微微一笑,说道:“让你们关闭采矿点,并不是说国家永远都不采矿。采矿、提炼,都有更好的办法。开采区的复垦,也是有章可循的。只是你们这些人脑子里只想着睁大钱,不愿意去做这些事情而已。辛总,你先去找个地方休息几年,等你出来的时候,就能够看到什么叫作科学采矿,什么叫可持续发展。到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有意于从事矿业,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机会。”
“到那时候,我一个穷光蛋,还说什么矿业。”辛金隆沮丧地说道。秦海让他去休息几年,不过是一个委婉的说法,这明显就是打算让他坐牢了。以他煽动打手围殴秦海的罪行,判上几年是毫无悬念的。到时候,秦海再罗织几条罪名,封了他的账,抄了他的家,这也是预想之中的事,等他出来,还有什么资本去做矿业?
秦海道:“辛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找到你矿上来,就是想拿你做一个典型,去吓唬其他的小矿主,让他们老老实实遵守中央的通知。只要是好好配合我们工作的,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亏本,甚至还能让他们赚得比现在更多。
你是个倒霉的人,被我当了典型,不让你坐几年牢,肯定是震慑不住别人的,所以我也只好对不起你了。不过,抓你一个人就已经够了,你的家人和家里的财产,我是绝对不会去碰的。我了解过,你从前挣的钱,也都是合法收入,你就让你的家人踏踏实实地花吧。”
“你真的不动我的钱?”辛金隆眼睛里冒出了希望的火花。自己犯了这么大的事,如果还能够保住家里的财产,那么坐几年牢又有何妨呢?
人家秦组长的话说得非常明白了,这场冲突,就是人家设下的一个阳谋,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坑进去。可是话又说回来,谁让自己非要往坑里跳呢?说到底,还不是这几年挣钱多了,胆子肥了,真把自己当成一棵葱了。现在人进去了,钱还能保住,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