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组长既然这么有把握,那自然是正确的。中央来的领导就是比我们下面的干部英明,我们这些平庸的地方干部,还能说什么呢?”蒋松凌带着几分怨气说道。
也难怪蒋松凌会有情绪,换成任何一个人,秦海这种当场打脸的作法,都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仇维光刚刚说全县已经没有小采矿点,即使有也只是少数漏网之鱼。秦海紧接着就报出数据,说当地有200多个小采矿点,这个数字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用遗漏来解释的。
最关键的是,秦海的这个数据与蒋松凌自己掌握的情况相差无几,虽然他不像秦海那样能够把小采矿点的数目估计到个位数,但200家左右的规模,凭他的经验是能够估算出来的。他甚至有一种猜想,那就是新山县是不是出了个“叛徒”,把县里这些公开的秘密都泄漏给了秦海。
“蒋县长,话不能这样说。”邓世恒再想明哲保身,在这个时候也得出来说几句了。县里的干部和中央的干部呛起来,他这个陪同中央干部下来的人,是要担点干系的。
“蒋县长,秦组长也是出于规范管理的需要,做了一些调查研究的工作。中央领导同志这种扎实的工作作风,是值得我们这些地方干部学习的。秦组长说的这个数字,蒋县长觉得是不是合理,大家完全可以讨论嘛。
我们省稀土办也知道,清楚小采矿点的事情,非常复杂。有些小采矿点在清理之后不久,又死灰复燃,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地方工作的难度,秦组长也是非常清楚,依我看,他并没有责怪县里工作的意思,蒋县长不必有什么情绪。”
邓世恒打着圆场。他表面上是在打压蒋松凌,实际上却堵住了秦海的嘴,让他不便把矛头对准新山县的官员。
秦海笑而不语,只是用眼睛看着蒋松凌,等着他表态。
“秦组长说的这个情况,和我们掌握的情况相比,有一些比较大的差异。”蒋松凌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和缓了一些:“我们县里的人手很紧张,不可能成天盯着那些小采矿点。刚才邓主任说的死灰复燃的事情,的确是存在的,所以要我们准确地掌握小采矿点的数量,也的确有很大的难度。秦组长的这个数据,想必是包括了一些村里面规模非常小的采矿点,这种采矿点的设备很简单,几个人就可以开工,我们也难免会挂一漏万,把这些小采矿点忽略过去了。”
仇维光也连忙说道:“是啊是啊,秦组长,你没下去过,不知道那些小矿主有多狡猾。我们开着车过去检查,他们大老远就能够发现,然后就敲锣报信,让那些采矿点上的工人离开,把设备也搬走,所以我们根本就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还在生产。”
“这不就是当年游击队对付小鬼子的那套做法吗?”邓世恒不失时机地开了个玩笑,然后自己先哈哈地笑了起来,以图缓和一下气氛。
新山县的官员们也心领神会地跟着笑了起来,更有夸张者,还说起了诸如消息树、地道战之类的典故,丝毫不以自己被比喻为鬼子而感到自惭。
秦海没有笑,邓世恒的玩笑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显得太冷了,他想不出这有什么可笑的地方。他用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看着众人悻悻然地收起笑容,才说道:“我这里有所有采矿点的位置和分布图,其中一部分采矿点还有矿主的基本资料。我可以把这些资料都交给仇局长,我想知道,仇局长在多长时间内能够关闭掉这些小采矿点,让他们不再复活。”
“这个……恐怕有点难度。”仇维光不敢再打马虎眼了,遇到一个做事如此认真的秦海,他如果敢随便应承下来,未来完不成任务,谁知道秦海会生出什么妖蛾子来。与其被人秋后算账,还不如现在就死扛下去,拒绝接受这样的任务。
地矿局有矿业执法的力量,要关闭一家非法采矿点,还是能够做到的。但这200多家采矿点的情况十分复杂,有些背后有县领导甚至市领导的亲属,有些则有暴力团伙的支持,地矿局平常只敢捏那些软柿子,哪敢一股脑地把这些矿全部都取缔掉。
再说,就算不考虑关闭采矿点的难度,县里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这些采矿点都是要向县里纳税的,还能够给本村本乡带来经济收益,相当于是新山县的摇钱树。一口气砍掉200多棵摇钱树,恐怕书记县长就得把他这个地矿局长的帽子一并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