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默不清楚20万标箱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以20万箱的能力,一年只能销售5万箱,这样的企业肯定是有经营压力的。他问道:“为什么咱们的玻璃卖不出去呢,是质量问题吗?”
庞正雄道:“质量上嘛,当然不能和大厂子比,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关键是成本,大厂子一个标箱的成本是22块钱,我们一个标箱的成本差不多要42块钱,国家规定的价格是36块钱,你说我们的玻璃怎么卖得出去?”
“国家规定的售价是36块钱一箱,你们的成本是42块钱一箱,那不是生产越多,亏得越多吗?”宁默有些奇怪地问道。
庞正雄看了马亦平一眼,那意思是觉得宁默完全是一个外行,自己懒得去做这样的科普。马亦平明白庞正雄的意思,说道:“庞厂长,我看宁经理对于咱们厂还是很感兴趣的,你还是把有关情况详细介绍一下吧。”
庞正雄无奈了,轻轻吁了口气,说道:“宁经理,你不知道,国家定价是一码事,市场上实际的价钱又是另一码事。统配价格的玻璃是便宜,可是不是谁都买得到的啊。买不到统配的玻璃,他们就只能找我们了,那这个价格就不能按统配价格来算了。”
“我明白了。”宁默点了点头,其实这里面的道理和钢材没什么区别,国家的定价是一回事,黑市价是另一回事。像汉屏玻璃厂这样的小厂子,就是靠着黑市价与定价之间的价差来维持生存的。在市场上玻璃供应不足的时候,这种小厂子还是活得很滋润的;但如果市场供应充足,这种小厂子就艰难了。
“这就是说,汉屏玻璃厂现在需要的是改进技术,降低成本,提高质量,这样产品就有竞争力了,就能够扭亏为盈。庞厂长认识是这样吗?”宁默问道。
“这是不可能的。”
没等庞正雄回答,旁边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人插进话来,直接把宁默的美好设想给否决了。
“他是我们技术科的副科长苏长亮。”庞正雄给众人介绍着,然后又对苏长亮说道:“老苏,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这位宁经理是来咱们厂考察的,打算对咱们厂进行投资,你怎么能把人家客人给吓跑呢?”
他嘴里说得严厉,口气却是轻描淡写的,让人觉得他并不很在意会不会吓跑投资商。宁默已经不在意庞正雄的态度了,他转头对着苏长亮问道:“苏科长,你为什么说不可能呢?”
苏长亮用不屑的口吻说道:“小型玻璃厂的生产效率就是如此,全世界都没有这样的技术能够降低小型玻璃厂的能耗和物耗。要想降低我们的生产成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厂子炸平,建一个150万重量箱的浮法窑,或者同等规模的九机引上窑。我看过资料上说,九机引上窑的标准煤单耗是每重量箱2892公斤,我们厂现在用的二机引上窑,标准煤单耗是每重量箱116公斤,你算一下看,我们的成本怎么能降得下来?”
浮法窑和引上窑,对应的是玻璃生产的不同工艺,这些是宁默所不了解的。不过,大型设备比小型设备的单位能耗更低,宁默深有感悟。金塘化工集团下属的那些化工企业,也都是使用中小型设备的,单位产品的能耗明显高于大型企业,这也是这些中小企业难以支撑的原因。
不过,宁默觉得,很多事是事在人为的。金塘的那些企业在被大秦集团兼并之后,通过更新设备、改进工艺,能耗、物耗等等都有大幅度的下降,虽然仍然达不到大型企业的标准,但多少也具备了一些竞争力。既然这些化工企业能够降低消耗,玻璃厂为什么做不到呢?
想到此,宁默对苏长亮说道:“苏科长,你说的这些能耗指标,是你们厂现在的情况。你说的什么二机引上窑,如果改进一下生产工艺,是不是能够把能耗降下来?”
“这不可能。”苏长亮用桀骜的口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