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不让你喝酒。”黑子小声嘀咕道。
“那是平时,你乔叔叔来了,我还能不喝?”傅文彬瞪着眼睛斥道。
黑子一溜烟地跑了,这么一个在县城里装黑老大的年轻人,在父亲面前乖得像只兔子一样。傅文彬招呼着乔长生和秦海坐下,然后对乔长生问道:“老乔,你跟我说说,钢铁厂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刚才说……是小秦接的业务?”
说到这里的时候,傅文彬才算是把刚才乔长生说的信息给消化掉了,他突然发现这个名叫秦海的年轻人好像还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乔长生把钢铁厂复工的事情一五一十向傅文彬介绍了一遍,其中有些他也弄不明白的细节,则由秦海在旁边给予了补充。在听说秦海请来了工学院的师生帮着指点炼钢的时候,傅文彬感慨万分,说道:“唉,还是小秦同志脑子活,我们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秦海笑而不语,工学院的学生也不是谁都能请来的,而且请来之后如何使用,也需要有懂行的人,否则难免变成走过场。不过,既然傅文彬这样说了,他也没必要去反驳,就听着好了。
“钢铁厂还能够开工,我的一块心病算是放下了。”傅文彬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些欣慰的神色。
“傅厂长,我听黑子说,曲江农场经营不太好?”聊完钢铁厂的事情之后,乔长生把话头转回到了傅文彬的身上。
听到说起曲江农场,傅文彬脸上的喜色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他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唉,看来我注定就是一个不称职的领导,在钢铁厂的时候,没能把钢铁厂弄好。到了曲江农场,前几年搞得还行,这几年越来越不景气,现在全场职工勉强能有口饭吃,手上的活钱是一个都没有了。”
原来,曲江农场属于一种半农半工的制度,农场里的职工都是拿工资的,同时自己也可以在田间地头种点农作物来补贴一下家用。
在早些年,农场是按国家指令种地,由于有一些简单的机械化设备,加上化肥、农药等供应也比农村要强,所以农场的产出不错,职工们的工资有保障,各种福利也非常好,一度成为人们非常羡慕的好单位。
这几年,农村搞起了承包责任制,而国家的指令性计划也在日渐减少,农场不得不自主决定种植结构,以适应市场的需求。在这种情况下,大集体的劣势就充分表现出来了,职工们缺乏劳动积极性,农场产出不足,导致工资无法足额发放,而这又进一步使职工们不愿意下地干活,从而形成了恶性循环。
现如今,由于农场里多少有些粮食和蔬菜的产出,所以职工吃饭没有太大问题。但由于农场里出产的农产品不适应市场,没有销路,所以没有什么现金收入,职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拿到货币工资了。为了能够摆脱困境,曲江农场还尝试着搞了一些工业项目,结果也都铩羽而归,还搭进去了不少原始投入。
“傅厂长,我原来听说你不是已经退了吗?”乔长生问道。
傅文彬道:“我其实早就该退了,可是这样一个烂摊子,县里谁也不愿意接,我怎么退?我在位一天,好歹还能拢得住人心。我如果退下来,没有一个得力的领导,说不定明天职工就把拖拉机都给拆掉卖铁了。”
“可是你的身体……”乔长生看着傅文彬瘦削的面庞,有些心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