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镇上的黄章才,你认识的,他儿子叫黄征。”秦珊小声地说道。
秦海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果真想起了这个人。黄章才是白河镇政府办公室的一个干部,据说是镇长的秘书。黄章才的大儿子叫黄征,在镇上读中学的时候,比秦海高一届,初中毕业之后就在家里呆着了。
秦海与黄征之间,还有点小小的过节,那就是上技校的事情。
因为征地拆迁占用了白河镇的土地,县里给了白河镇一个农机技校的招生名额,作为补偿。黄章才是满心希望儿子黄征能够考上技校的,谁知考试的时候,却是前面那个秦海超水平发挥,盖住了黄征的风头。
黄章才那点背景,在农机技校面前就不够看了,人家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镇长的秘书,一味坚持择优录取。黄章才那时候曾经带着黄征跑到秦家来,连威逼带利诱,想让秦海放弃上技校的机会,让黄征顶他的名去上学。
秦明华算是一个见过点世面的人,知道一个农转非的技校指标是多少珍贵,哪里会同意让儿子放弃。黄章才在这件事情上碰了个钉子,在随后的两年时间里,没少给秦明华白眼看。好在农村已经搞起了联产承包,镇上能够卡农民的地方不多,而秦明华家里也没有什么拖欠农业税、超生之类的把柄,所以黄章才想与秦家为难,也没找着合适的机会。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冤家对头,怎么会跑上门来给年仅16岁的秦珊提亲呢?
秦珊对于这件事情也是语焉不详,其中多少有些女孩子的羞涩以及被人觊觎之后的愤怒。秦海拍拍妹妹的手,说道:“别担心,我给你做主,没人能强迫你。”
“嗯。”秦珊简单地答应道。
秦海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秦珊,然后迈步也走进了屋子,来到堂屋,果然见黄章才大大喇喇地坐在一条长凳上,一手夹着烟,正在夸夸其谈。在他对面,秦明华和秦海的母亲宗惠英脸上陪着笑,在老老实实地听着他吹牛。在黄章才旁边,还坐着一位年轻人,身上穿着军装,秦海认得,此人正是黄征。
“我家黄征,现在是在省军区当兵!省军区你们知道吧,那可不是一般的部队里面。一般的部队,有个连长都算是了不起了,是不是?省军区院子里面,随随便便碰上一个干部,都是军长、师长。我家黄征是给司令站岗的,黄征,你给你秦叔说说看。”黄章才用手捅了捅儿子,对他说道。
黄征如几年前秦海见过的那样,依然有些木讷。他看了父亲一眼,心里对于父亲吹出来的什么军长、师长的牛皮很是忐忑,但又不便揭穿,只能顺着父亲的话头说道:“嗯,我们有时候也会去给司令员站岗,见到司令员的机会,倒是挺多的。”
“你不是说司令员还给你敬过酒吗?”黄章才提醒道。
“嗯,是……”黄征的声音低得让人心酸,岳国阳的确给他敬过酒,但那是对整个警卫连敬的酒好不好?让父亲这样一说,好像岳国阳真把他当个啥人物似的。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黄章才很是得意,他这时候才发现从门外进来的秦海,于是不经意地招呼道:“哦,秦海也回来了,你在技校还要读几年啊?”
“我已经毕业了。”秦海忍着笑,谦恭地回答道。他想说岳国阳的确给他敬过酒,而那时候,像黄征这样的小兵只能在旁边端盘子。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也没必要,以他的眼界,已经不屑于与一个镇里的小干部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