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还是人家有志气。”

“哼,”孟怀知道理亏,低声对岳云说:“现在的士兵和你那个时候可不一样,花样多多了,各种枪械,现代化操作,自动化装备,还要懂外语,特警学院招的就更加……”

孟怀眼里的忧虑像是某种警告。

“你……不信我?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去了。”

岳云隐隐地有些受伤,也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说出那个“不”字。

“没有,绝对没有,你想去就去。”孟怀忽然醒悟过来,刚才自己说话不过大脑,这是岳云多好的机会,想要真正在社会中站住脚,有哪里能不论出身,不论脾性,也不论现代专业知识,只要有实力?除了黑社会,只有军队了吧,这样等岳云出来,哪怕过去履历一片空白,也能被社会承认吧。

一直觉得他在现代社会生活有许多未知的危险,过分殷勤地提供保护,真的完全对他好吗?

难道他心里没有隐秘的自私,想要这个人呆在自己构筑的温室里,为什么会有这种类似变态圈禁的念头?

岳云是谁呀?十二岁上战场,几百场战斗无一败绩。背嵬军的悍勇先锋,即使盔甲赤红,也能在千军万马中取敌人头。

绍兴事变,南宋那个少年将军冤屈惨死,但有此心性,他岂是甘于折翼之辈一些先进生产力的发明,一些流传了几百年的智慧,仗着自己知道得多一点,就自以为是地认为比古人强,还不是沾了生得晚的优势?在这里信口开河的,说到底他有什么资格呢?真以为岳云离了他就不行?

孟怀自嘲般地摇摇头,奇怪的心思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办公室里坐着的男人脸上透出审视的目光,眉眼淡漠,冰冷严肃,却有一种天生的气场,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他的手拂过桌上的文件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一股控制力,似乎什么都能掌握。

孟怀只进公司几个月,能练成高抗压的千斤顶,杨云膺的气场是一个很大因素。

然而一个人视若无睹,嚣张地走到办公桌前,把手里的文件狠狠拍下:“开公司是假的,选后备梯队才是真吧。我倒是不知道,杨中队退役了还那么关心旧事。”

如果说杨云膺的冰冷像一条静静吐信的蛇,宋飞的张狂就像是一只昂然的斗鸡。

重新挂上军衔牌的男人冷冷扫视他:“退役?宋中尉莫非也想让我和你一样。装作不知道,当时签字停薪留职的人,没有一个真正离开。你装模作样地游荡那么多年,怎么就把基地系统了解得那么透彻呢?刚才带人进来,连综合部的人都杠不过你。”

两人毫不示弱地相互瞪视,都看出了彼此的不屑和不服气。

“杨云膺,你说从商是经世治民,走的时候一个招呼也没打,却和基地藕断丝连,是不是贼心不死?”

“宋飞,你当初口口声声要做平凡的小市民,娶媳妇生娃,却和基地暗通款曲,是不是言而无信?”

彼此用背信的怒火掩盖了更深一层的愤怒:

所谓早就远离是非,原来都是骗人的,又回到基地这破地方搅什么浑水?

“还不是为了这个!”

“呸!”

叮当一声,两枚金星勋章落到桌上,狠狠地撞了一下,分开了。

宋飞脸色不善地走出办公室,与孟怀岳云他们擦身而过,毫不给孟怀留面子:“小老弟,你的朋友落到杨云膺手上,最好给他买双倍的人身保险,从头发武装到脚指甲,你一定会赚大的。”

宋飞不知恼羞成怒还是嘲讽。

孟怀奇怪了,不是战友吗?虽然自家老板的确招人恨,但是宋飞的反应有些夸张了。

“我听到了。”办公室传来了磁性的声音:“别理那家伙,小孟,带岳云同志进来。”

称呼变得,啧啧,立刻就不一样了。

走进办公室,窗户紧闭,米黄色的窗帘拉了一半,但是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分不清到底是夜色还是地下的封闭。

不锈钢的办公桌后面坐着深黑制服的男人,金边眼镜后面的目光像是割麦机,扫过的地方光秃秃,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