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嗯”了一声,视线转而落到一旁矮几上。那儿放了一只青花瓷瓶,里面插满盛放的黄玫瑰。这是近年来培育的新品种,被机灵的商人赋予了特别的含义,在全国各地都十分畅销。
也就是说,很贵。
她信手拈下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轻嗅一下,随口说:“都不香了。姑姑,叫人换一丛……捡些白的,别有瑕疵。”
玫瑰之中,白色最贵。这传统里不祥的象征,而今也被灵晶阶级们包装成为了高贵之物。
“奴婢遵旨。”
这时,摄政王回过神,终于开口了。
他蹙眉道:“目前国库吃紧,陛下还是以珍惜民力物力为上。一枝白玫瑰就足够永康城普通人家半年生活,陛下这一丛,怕是能让孩童从蒙学一直念到太学毕业了。”
裴沐转过半个身子,杏花春雨似的清亮眼眸一弯,似是带出笑意。阳光落在她面上,令那笑意成了金色。
“咦,皇叔是几时来的?”
她挑起长眉,故作惊讶:“怎么一大清早,却在朕的卧房里见着皇叔?咱们大燕宫廷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亲王都能随意窥探朕的卧榻了?”
摄政王姓姜,祖上是大燕唯一的异姓王,级别、待遇都与宗室亲王等同,且世袭罔替。按辈分算,小皇帝比姜月章矮一辈,自幼称他“皇叔”。
“陛下……”姜月章面色微沉,正要开口。
贺尚仪却忙中取闲,抢白道:“摄政王大人说有要事禀告,气势汹汹得很,奴婢看着,简直以为这明珠宫整个要被夷平了呢!”
“哦?要夷平朕的明珠宫?不得了不得了。”裴沐更是做出一脸惊色,“皇叔,想来……是这天要塌了,皇叔才斗胆僭越,想来为朕撑上一撑吧?皇叔真是忠君爱国之典范。”
她惊讶得煞有介事,面上笑意却如雨雾,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就是不知道这天何时塌?是今天,明天,还是十年后,百年后?”
姜月章被她连嘲带讽,蹙了蹙眉,却并未发火。
他只是紧盯着她:“昨天夜里,陛下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