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不太平,却又充满了仁义、忠信的传闻。像这类“家仆忠心为主人奔走”的故事,向来极受欢迎,也极易博得同情和尊敬。

果然,军士们的神情渐渐松弛。他们连裴沐塞过去的孝敬都没要,就挥手放他们走了。

姜月章跟着她进城,被一众同情的目光看得略有不自在。他一沉着脸,那份森森鬼气就格外招眼――更显得像是随时会去幽冥跳轮回井了。

春平城果真繁华。这里二十年来不受战火波及,又有辛秋君美名庇护,是以人人安居乐业,连路边的乞儿都更从容些。

两人容貌都出挑,引来众多目光。裴沐四下一看,看中一家偏僻些的、挂了个“宿”字旗的民居。单层长形屋子,开着窗,里头露出一排通铺。

她正要往那边走,就被姜月章拉住了。

“我不住那种地方。”他皱着眉,眼中的嫌弃十分明显。

裴沐一怔,好笑道:“姜公子,我们是来……还是低调些罢。”

“我不住那种地方。”他神色冷淡高傲,但配上那点嫌弃的意味,反而显出小孩子闹脾气的别扭来,看得裴沐不觉微笑。

他没发觉,只继续说:“而且,我们不必投宿。”

“不投宿?那……”她有些疑惑。

姜月章却只又弯了弯唇角,这一回,是有点成竹在胸、高深莫测的意味了。

他很自然地再一次牵起她的手,往城里人更多的方向走去:“现在既然有集市,不如先为你挑选一把称心的灵剑。”

他的性格里有着很霸道、说一不二的一面,这来源于他生前过分的强大酿成的孤傲。即便被人算计死了一回,可他还是不能按下这份自我中心与十足傲气。

按理来说,裴沐是讨厌被人安排的。她也讨厌别人要她做什么,却说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假如换了往常,她说不定已经一甩袖子走人了。

可现在,在人来人往的春平城里,在四周投来的诧异目光中,裴沐却想,姜月章这个人,当情郎其实也还不错。

她望着他脑后晃悠的冷灰色发辫,目光又渐渐移到他们交握的手上。要放开吗?不该这么高调。他是不是在利用这种高调,故意吸引谁的注意力?他是干得出来这种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