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眉目很秀气,透出温顺的气息,身材柔弱小巧。虽说穿着很是精美,但是都是很淡绿淡蓝这些很淡的颜色,很有小家碧玉的感觉。
她坐在凳子上,手紧紧地攥着丝帕,像某种慌张的小动物。唯音不禁生出几分怜爱,把茶递过去。
女子愣愣捧起那杯茶抿了一口,忽而一笑:“明前的龙井茶啊。”
这一笑她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也放松了许多。
眼前的这个叫唯音的小姑娘,是灵气十足的那种漂亮,梳着垂桂髻,笑眼弯弯如月牙,并不像传说中的妖怪那样妖冶艳丽。
女子稍稍心安,感叹道:“姑娘看着同传说中的妖很不同。”
唯音有些无奈:“其实……我是人。这整个朽夜阁上百个侍者就我一个是人,其余都是妖。姑娘要是想见见真的妖,我可以把姑娘转到隔壁凤休姐的凤临间,正好那边空着。”
女子怔了怔,柔和笑道:“不必了。”
女子细细地品了一口茶后放下茶杯,目光落到墙上的一幅男子画像上,这男子生得绝美非常,不禁若有所思:“这幅画是?”
唯音恭敬地回答:“画的是朽夜阁主,兰夜公子。”
女子了然地笑了笑,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腕上的镯子,叹息:“卫颜大人说朽夜阁主是世上少有的美男子,那画上所绘,果然是……若我能有公子那样一等的容貌,恐怕我的丈夫就会爱上我了。”她抬头,一双温婉的眼里是浓浓的怅然。
“我的丈夫,当今圣上。”
她叫夏依絮,是皇上的骊妃。十五岁时,她还是江南夏姓大户的女儿,早早的与人订了亲,只等她十六岁一过就娶进门。她那时年幼,难免小女儿的心思,只想偷偷看一下自己未来的夫君,听说他要和他的母亲一起去安国寺里上香,便也跑去了。
谁知这一去,没有看见自己未来的夫君,却遇上了微服南下的皇上。
她被皇上看中,退了亲,进了宫,被封为骊妃。开始是受宠的,然而后宫的新人源源不断,不过五年,她就被遗忘了。其实她明白,她不过是皇上一时的玩物,那个世间最尊贵的男人,不曾在她身上放半分真心。
昨天她无心的一曲长相思,惹来君王的目光。皇上答应她三日之后会临幸她,可是这时候,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她想这个男人不过又是心血来潮罢了,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会在这个男人的心血来潮中起起落落。
可是她不想只做一个玩物,她想要皇上的真心,若能得到便是粉身碎骨也无憾。
她走在长廊上,正这么想着,刚刚与她擦肩而过的礼部尚书卫颜大人却回过身来,笑得肆意而狡黠:“娘娘,微臣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完成娘娘的心愿。”
她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皇上的话:天下没有一个人的心思能瞒得过卫颜的眼睛。
夏依絮讲着她的故事,很平静。讲罢,她轻轻地笑:“我常常想,若是当时我没有去那寺里,应该会过得比现在幸福。我会嫁给我的未婚夫,在江南的烟雨里老去,而不是在这里。”
“我没有别的奢求,我只是想我的丈夫能够爱我,哪怕只是一段很短的时光,我想要他真心爱上我。”夏依絮的目光淡淡,颇为自嘲地笑了一下:“居然渴求君王之爱,我很傻吧。”
唯音默默地望着夏依絮,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她不懂宫中的是非,但是却常听卫颜大人提到。他说起来的时候,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鲜血淋漓的残酷。
卫颜是妖,他与兰夜,蔷华,钟离魅并称为长安四妖,假装成人类混迹于朝堂不过是他的游戏,他自是不在乎人间的纷扰,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像他那样游刃有余。
至少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
唯音叹口气,打开桌上红底鎏金的妖册,翻了两页,用朱笔在其中一行上划了一道:“媚骨也许可以为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