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他山面上温和的笑意微微一僵,继续问:“是哪里不舒服?”

喻朝辞抬起眼,直视陆他山这双温柔得让人几近致命的眼眸。在外人之前,哪怕是宇文瞻之前,陆他山的眼神都是淡漠的,不近人情的,没有丝毫烟火气。但在他面前,这双眼睛会时不时地温柔如水,仿佛是玫瑰主动卸掉了那一层荆棘。

他很疑惑,所以他试图找出真相。

陆他山感觉到了他眼神的转变。

如果说下午被挡在门后边的喻朝辞就像一个天真懵懂、情窦初开的少年,此时的喻朝辞就像一只匍匐在地,彻底进入攻击状态的野兽,这野兽正用无比理智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目标,只要目标露出一丁点破绽,他就会飞扑上前。

那个少年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理智与戒备心。

此时全面戒备的喻朝辞,比陆他山刚入承心时还要严重。

陆他山保持着若有若无的浅笑,不露声色地与喻朝辞对视着,等待着他的解答。

喻朝辞从陆他山的眼神中读不出任何变化,所以再次扫视了位于游艇三层的景观开放式豪华套间。除了玫瑰,这里还有数不尽的礼盒,r&e的香薰红烛,贴着金箔的珍藏红酒,以及精心摆放的餐盘,餐盘正静静地等待着丰盛的双人晚餐。

此时,游艇已经慢慢驶到江中心,不一会儿就会到达近海。透过开放式露台看去,火红的夕阳渐渐沉于江面,把天水染成了一片红。

夕阳很唯美。

但是他发现母亲尸体时,也是在一个拥有美好夕阳的黄昏。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哥哥掀开了被褥,他见到了妈妈面带微笑却惨白的脸,脸上还有一只苍蝇。

苍蝇这种东西,不论他怎么用驱虫剂,用香薰驱赶,都会年复一年地出现,“嗡嗡嗡”地在空中滑过一道漆黑的残影,一如别西卜展示着卑劣的优雅。而当苍蝇停在他身上,他狠狠地打自己一光把自己打得生疼,苍蝇却依旧在空中飞舞,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胜利,丝毫不能被预测飞行路径。

“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喻朝辞问。

“听说你的下一瓶香水是以玫瑰为主题的花香调?”陆他山轻轻抬手示意他看向四周,“这样会让你多几分灵感吗?”

他冷眸瞥了玫瑰,继续看着陆他山的眼睛。哪怕陆他山的眼中出现一丝丝悸动,眉宇间显露半点失落而惊讶的悲情,他就能确定心中那个答案。

“沐光系列的‘营销’方式让娄女士都大为赞赏。过来一起吃个晚饭,谈谈r&e接下来的路。”陆他山转过身,深长地吸了一口气,轻轻闭眼转动了无比酸涩的双瞳,唇角亦微微抽动了两下。待呼出胸腔中积聚的气体时,他又重新挂起笑脸,走向餐桌,“本该由娄女士亲自来的,但她的行程太过忙碌。”

“这些玫瑰花,不像是几个小时内就能准备出来的东西。”喻朝辞说。

“你是不是对钱有什么误解。”陆他山在餐桌前坐下,“半小时就能解决的排场要用几小时,这是在侮辱麒麟吗?”

“那这些礼盒……我刚才似乎看到了香精。”

陆他山直言不讳:“这些都是送你的。”

“为什么要无缘无故送我?”

“礼盒里都是些香精,以前在法国黑〇市入的。买的时候也没在意以后有没有用,反正就为了图个开心,如果现在能在你手上发挥作用,也免得落个积灰的下场。”陆他山说,“庆祝你的新香发布,同时也是感谢你对麒麟带来的价值。今天沐光系列一发布,r&e的股票已经涨停。娄女士说只请吃个饭太过寒碜,显得麒麟没气度,就让我把这些旧物拿出来送了。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面对一滴难求的香精,喻朝辞无法拒绝。可他任旧保持怀疑的态度。

“这些香精除了表达谢意,还承载了娄女士和我的要求。虽然沦陷已进入常规线,但今年下半年公布的咏叹系列依然还是个不定数。所以我们想让这个不定数成为定数,如果接下来的那瓶玫瑰香水能够达到咏叹系列的水平,赶上咏叹的评选和沦陷一道竞争,那就最好不过。”陆他山说。

喻朝辞看向那些礼盒,而后朝餐桌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