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年代都不缺败家子儿,不管多大的祖业若是落到败家子手里,那就一年年的减少,最后直到什么都没了。有一些着急用钱的会在年前出售自家土地,有的已经种上了冬小麦,有的光秃秃的,不知道荒了多少年了。
野马屯子是没有田地的,村民都在山坡上随便种点儿耐旱耐寒的粮食蔬菜。这种坡地不是成片的,算不上正经田地,租子都不好收。虽然不用交租,但是一年到头也收不到太多收成。山地多石头,多野物,种下去的作物很容易被糟蹋,要不是还能有打猎跟果树撑着,这野马屯子的人怕是各个都得饿死了。
可是田地很贵。
上等田一亩最少二十两,还要交官牙的手续费,红签费,买上十亩地怎么都得要两百二十多两银子。买了地就要交租子了,如果风调雨顺还好,遇到荒年灾年,租子都交不上。
可是土地是农民的根,就算会更加辛苦,百姓们也盼着自己能有一些地可以种。只要有地,至少自家能屯点儿粮食出来,少花几个买粮食的钱。或许还能种些米面,给自家改善一下伙食。多少人年年吃红薯,玉米都吃不起,吃的整个人都浮肿。但还有更多人,红薯都吃不饱。
地,是必须买的,这已经是家里人都说好的了。再过两年叶老爷子
也不可能总是上山打猎了,雷松海也不是打猎的那块料,断了这个收入还没有地,以后吃饭都成问题。
一开始叶老爷子就想买上十亩上好的田地,不过陆兰儿一句话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那别人问我们咋就有了这么多银子,我们咋说?”陆兰儿道:“而且我觉得买十亩地,咱家也种不过来。爷奶岁数大了,不可能终日在地里操劳,虎头虎蛋岁数还小,更是干不了什么活儿。我就更别提了,做个针线可以,种地未必能种的了。荣哥儿以后要读书,里外里我爹娘哪里种的过来十亩呢?要我说,就买两三亩,一亩地种点儿粟子花生,趁着年景好还能多卖几个钱。剩下的就种玉米红薯,至少一年里外粮食够吃了。”
就奔着这个想法,叶老爷子在官牙挑了半天,挑中了三亩地。这三亩地离野马屯子那个山头不远,叫永旺村,卖地的以前也算是有点儿家底,只不过家里有了病人。这人一生病,银子流水似的往外花,家里存的那点儿家底很快就没了,只能卖地。
他家这三亩地已经种下了冬小麦,价格比较高,一亩要二十一两,怎么都不愿意降价。
穷人买不起价格这么昂贵的上等田地,有钱人又觉得三亩地零碎,不值得看,于是便宜给了叶老爷子。六十三两地钱,二两手续费,加上五两红签费,七十两银子就没了,换了薄薄的一张地契。
官牙为了赶紧在年前把这钱赚到手,还特特张罗着帮叶老爷子买东西,收拾妥当跟着一起去了那个叫永旺村的地方,找了那家卖地的把地看了,手续办了,又着急的催着去签红签。
叶老爷子干脆把一家子人送回去,骑着骡子跟着官牙又去了镇上,把红签盖了,捏着地契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看看看看,这就是地契,”柴氏捏着那张纸给家里人都看过,然后小心的藏起来,“咱家也是有地的人了,哎哟,我跟老头子不用发愁了。以前想着如果打不了猎,没的银子花了,我跟老头子干脆就进了山不下来了。如今好,有地,趁着我们还能动弹多种几年粮食,咱们能吃到新粮,多好。上面种着三亩冬小麦呢,来年就能收麦子了,有面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