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男儿,他爱着这个国家,爱着每一个子民,只要他们还在,他就有战斗下去的意义。
身为女人,她爱着这个男人,也爱着他所爱的一切,只要他还活着,她便不容自己退缩。
……
几天后,大俞国的军营里,一群舞姬被人推着进入了帐中,中间簇拥着的一位素衣女子最是惹人注意,一看便是这些人的领舞。
大俞的主帅饶有兴致的坐在上面,摸着一抹胡子,满意地打量着她们,旁边分列两旁坐着的,是几位随军征讨的大将,亦是满脸的自豪和贪婪。这些舞姬是刚从附近村落俘虏来的,据说是要前往车迟国都为大王献舞,可惜那个老糊涂没这个福气,还未见到这样的天姿尤物便一命归了西,白白便宜了他们。
营帐里的声乐渐起,舞姬们围成一圈跳起了舞蹈,中央的素衣女子蒙着面纱,不过从中隐约露出的容颜里即可推测中,她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丝绸缎带应着舞姿翩然长舞,恍若九天下凡的仙女,营帐中的人都醉得微醺,色迷迷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们,都在心底算计着回头该怎么瓜分这些漂亮的舞姬。
坐在主帐上的大帅,仰头猛灌烈酒,痛快地击案连说了几句好,望着中央的素衣女子越发的心驰神往,恍恍惚惚觉得,那些漫天飞舞的缎带是在向他招手一般。
“大帅,小心!”一声断喝令他立即清醒了不少,抬头看时,一条系着匕首的缎带直直地向他飞来,他连忙侧身去闪,还是被刀锋划破了脸颊。
方才喝得醉醺醺的将官们皆拔出刀剑围住她,外面守卫的人也纷纷跑入大帐中,那主帅捂着自己受伤的脸从案下爬出来,指着她大骂:“贱人,杀了她!”
姜雪羽并不懂武功,为了刺杀大俞国的主帅,这一击她练习了好久,一击不成,她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可能再去杀他了。可是,身为车迟国的人,她又怎能让大俞的脏手来杀她?
面纱之下,她缓缓落下泪来,泪光之中她好像看到了秦铮,那个眉目俊毅,沉稳坚强的男子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握在手里的匕首,毫不迟疑地刺入了自己的腹中,她的脸色惨白,缓缓倒了下来,从唇角处呕出的鲜血染红了皎白的面纱,阳光透过帐篷,在她眼中凝成一片白色的光芒,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故乡的歌谣。
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和秦铮牵手走过家乡的油菜花田,那里没有王宫,没有公主,也没有连绵不绝的战争和灾难,欢乐的童音跳跃在田野之间,人们俯腰辛勤劳作,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而又美好。
“秦铮……秦铮……秦铮……”
迷蒙之间,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她感到自己身上的血液正在慢慢流失,温热的血液温暖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那些东西抓不住了,再也抓不住了,它们在过往的岁月里风雨飘摇,在时间的消耗中模糊了踪影,一如她现在纤细脆弱的生命。
她想起了秦铮的笑容,灿烂如晨起的朝阳,无论在何时都能令人感到温暖,给人希望。她想起了曾经在王宫的一川时光,他在树下一丝不苟的练剑,而她就陪伴在他的身旁,那时候,她总爱坐在不远处,默默注视着他的侧脸,读书给他听。
姜雪羽死了,带着无限的思念和眷恋,然而她的眉目之间却没有一点的凄楚和痛苦,或许在死前的一瞬,她看到了家乡的油菜花田,看到秦铮正在骑马向她走来,然后他们在一起了,一直永远的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