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看上去六七岁大小,穿着青色的小裙子,用寻常麻布制成,十分简易粗糙。头顶扎了两个小啾啾,用青色布带缠绕几圈,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两个小啾啾一高一低,分明是歪的。
如果不是她神情阴鸷、死死咬着嘴唇,似乎在竭力压抑暴躁,看上去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女孩。
洛羽似乎很难受,伸手把青色布带扯掉,恢复披头散发的模样。又去拽自己的裙子,力气之大,恨不得把裙子撕烂。
司徒熠几乎从未见过洛羽这个模样,心疼的同时又有点被吓到。
他想,羽妹怎么了?
是裙子穿的不舒服?
他们又在哪里?
司徒熠终于回过神,开始打量周围环境,发现他们似乎又来到了一个洞穴之中。
周围依然黯淡无光,只有不远处,一个小缝中露出一点昏黄的光芒。
洛羽把裙摆撕得稀烂,好险没有衣不遮体,就那么站在原地,捏紧拳头,胸膛剧烈的起伏,好一会儿才走过去,眼睛透过狭窄的小洞,朝外望去。
洞外的景象同时落在司徒熠与洛羽眼中,惨烈到司徒熠汗毛倒竖,差点吐出来。
一地鲜血碎肉。
几个黑衣人跪在地上,垂着头,不知死活。
他们显然遭受了酷刑,有的被卸掉胳膊,有的被卸了腿,有的被剜掉肉,胸前血肉模糊,只露出几根惨白的肋骨。
禅一一身金色袈裟,手持天罡杵,握住杵柄向上,迫使其中一个黑衣人抬头。
那人的脖颈发出“咔咔”的扭动声,抬起头时,两行血泪顺着空洞的、已经没有眼珠的眼眶流下来。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禅一漠然道,“洛羽在哪儿。”
黑衣人口中发出唔唔声,片刻后,口中鲜血狂涌。
竟是不堪其辱,咬舌自尽了。
洛羽浑身颤抖起来,司徒熠也遍体生寒。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禅一将天罡杵“咚”一声跺在地上:“炸掉所有山洞,掘地三尺,也要把洛羽给我找出来。”
周围天教教徒齐声道:“是!”
他们在洞口燃火吹烟,火光与浓烟很快顺着四通八达的密道,笼罩住藏身其中的洛羽与司徒熠。
司徒熠惊诧地发现,虽然他触碰不到洛羽,却能感受到浓烈的烟味,同样被呛得无法呼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轰隆隆——”
头顶的山壁忽然发出一声闷响,朝四面八方龟裂开,巨大的岩石纷纷碎裂砸落。
他们面前的岩壁同样不堪重负,发出崩裂声,短短几息时间彻底坍塌,将洛羽与司徒熠暴露人前。
“在那!!”
“找到洛羽了!!!”
天教教徒狞笑着冲过来,手中刀剑泛着血光。
情急之下,司徒熠压根忘记了自己没有法力的事实,三两步跨过堆积如土坡的乱石,弯腰从死去的黑衣人手上捡起一把剑,挡在小小的青衣少女面前。
“……别过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闻岳眼前场景变幻,从血流成河的仙门玉阶,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宫殿镶金嵌玉,极尽奢华,几十颗硕大如灯笼的夜明珠镶嵌在两侧玉璧上,散发出幽微的光芒。
白衣少年屈膝跪于殿中,膝盖渗血,两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
“师尊……我错了。”他仰起头,沙哑道。
闻岳躲在一根漆红梁柱后,仿佛被特意安置在这样一个“偷窥”的位置,呼吸逐渐粗重,心脏越跳越快。
大殿正上方,殷长离一身蟒纹黑袍,随意坐在比人间帝皇龙椅还华贵的玉榻上,单手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向前。
他的目光落在跪在下首的玉折渊身上,眼里无波无澜,又仿佛深不见底:“错在哪儿?”
“错在不该忤逆师尊,错怪师尊的好心。”少年咬牙道。
“那该怎么办呢?”
玉折渊闻言,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叩首道:“请师尊责罚。”
话音一落,闻岳心脏一窒。
如果刚才在仙门山下与殷长离一眼对视,闻岳还疑心是自己的错觉。这一刻,他无比肯定,这个殷长离绝非幻影,他分明知道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