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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卉上前拍了拍元春的后背,“山高贵妃远,再说你说了人家未必听……就算是圣上的话,又有谁真正放在心上了?”

只见元春胸膛剧烈起伏,苏卉这番话听到耳中,元春也不觉安慰,她两手攥在一起,说话时都带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我说了好几回,让娘家先耐心些,先瞧清楚再说。他们就是不听,非要往舅舅那边凑过去!舅舅保举谁,偏也要跟上,却不想着最后有没有自家的好处?!”

这话说得已经很不委婉了。

上一回跟着废太子已经险些把全家都带沟里去了,现在皇子们刚刚到了成婚相看的年纪,为什么还要迫不及待地下场?元春就是这个意思,言语之间对舅舅王子腾也不再客气。

苏卉这个老师不仅仅哄着学生说好话,关键时刻也得说几句刺耳的,“元春,你进宫才多久?自然沉得住气。可你琢磨你伯父与你父亲的心思吗?昔日你祖父尚在的时候,他们也曾鲜衣怒马少年时,走到哪里都得为人捧着哄着,说话也是说一句算一句,如今他们不得不收敛着过了大半辈子了,若是再不搏上一回,这辈子恐怕就到此为止了。幸好这一次你舅舅忙于公务,忘了在你琏二嫂子的事儿上好生回个礼。你伯父与父亲多少觉得打脸,便醒悟了一点。”

“打脸……”元春都气笑了。

按说自己的亲人自己嬉笑怒骂都没问题,但换了人来说,哪怕只是一句半句的坏话,元春都不自在。如今亦是如此,哪怕她也明白先生这是忠言逆耳。

说起来贾珠与元春都算良才,却只能被绑在荣国府这艘日渐腐朽的巨大楼船之上,身边一群挖坑拖后腿而不自知的家人,莫说带着荣国府乘风破浪,先看看能不能顺利驶出出海口再说吧。

而且贾家人几乎跟他们的父亲关系都不亲密,只除了贾珠与贾兰父子——宁荣国府三位当家的老爷,贾赦贾政与贾珍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全都不合格。

不要提什么以身作则给儿女做榜样,如今求个上梁不正下梁……不那么歪就好,这么一思量,苏卉就更同情贾珠与元春这兄妹两个了:众人皆醉我独醒,作为一大家子里难得的清醒之辈,活得真够糟心的。

其实元春本想为自己的家人辩解两句,无奈酝酿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夸才能不大违心……那股子恼火之意很快散去,元春干脆不想再捡起这个话茬。

“我姨夫进了工部……我母亲进宫来跟我说,这回又是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

苏卉笑着问了一句,“你信?”

元春猛地抬头,双手按在自己太阳穴上,“不信。姨夫家产不菲,除了舅舅那里,他也有别的门路。”

进宫后元春便在她舅舅身上花了不少功夫,打听来打听去,她前阵子刚知道舅舅唯一破格保举过的贾家人就是早年投靠她娘家的贾雨村……别忘了贾雨村是位正经的进士,当年被罢官亦是因为得罪了贵人。

舅舅若是想拉扯姨夫姨妈一家,早就出手了,毕竟姨夫早于姨妈与表妹,来到京城已经有段日子,据说舅舅在转任九省统制离京之前,跟姨夫见过几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