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给他擦眼泪。
住在深山老林,白天还好一点,到了晚上,哪怕是沙沙风声,门被吹动的吱呀声,都能脑补出十多部恐怖画面,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黄单把门窗都关上,脱鞋躺进被窝里,手臂搂着男人,“我不知道什么就走了,你快点醒过来。”
男人没有丝毫反应。
一天一天的,黄单在山里陪着男人,跟他说话,说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知道怎么了,菜地里的菜长的不好,很多都枯烂了。”
“做饭好难,我学不会。”
“刘楚,我的肚子好饿,想吃你做的菜。”
“我在竹林里捡了一片竹叶,想学着你那样吹出小调,结果手被竹叶割破了,流了不少血,很疼。”
“昨天降温,我没找到厚衣服穿,感冒了,你摸摸我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下雪了,山里有没有野兔啊,我去打水的时候没见到过。”
“阿嚏,水都结冰了,冰块很厚,我敲的时候没注意,掉冰洞里面去了,衣服湿了没有别的可以换,我什么也没穿,太冷了,在你的怀里暖一暖啊。”
“我做了酸辣白菜和醋溜土豆丝,照着你放的东西,每样都放了,还是很难吃,我没倒掉,全吃了,因为你还没有醒,不能给我做好吃的。”
“系统先生告诉我,今天是除夕,新年快乐。”
“刘楚,我生病了,很难受,我使不上来劲,下不了山,看不了大夫。”
“跟你说,我想你了。”
“刘楚,你怎么还没醒啊……”
“我要病死了……刘楚……”
刘楚一觉睡醒,已过二十年。
他在床上躺了几秒,有所发觉,就低头看去,见着怀里有一具白骨。
那白骨的头颅靠在刘楚的肩窝里,手骨搭在他的腰上,每根骨节都是曲着的,抓着他的衣服。
白骨是一种信赖,依靠的姿势躺在他的怀里。
刘楚呆愣住了。
深山老林里的蛇虫鼠蚁,鸟兽都在觅食,休息,睡觉,玩耍。
忽然有一声无助的哭喊从小屋方向传来,它们纷纷受惊,吓的四散而逃。
那哭喊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老林里一片死寂,没有哪个活物敢动弹,都被一种恐怖的悲伤给吓到了。
直到深夜,哭喊声才停止。
一切恢复如常。
二十年里,发生过很多事。
叶家千金大小姐在阜城开了八家服装店,她和自己的弟弟相依为命,至今未嫁他人。
衙门的那些捕快个个都有妻儿,四毛家的小四毛快成亲了。
赵老头晚年过的很安静,葬在乡下,落叶归根。
这些年里,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是,钺山镇发生地震,整个镇子都被埋了,吞噬掉了大多数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