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夜,沈听澜从空荡荡的公寓房间里醒来,他吃了冰箱中最后两个烧麦和一碗速食粥,便拧上水阀,断掉电闸,下楼把钥匙交给房东,拖着行李离开了。

行李最终被安置在艺术馆的馆长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有一张沙发床,一个衣柜,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一个微波炉,一个保险柜,内置的可淋浴卫生间,还有一架钢琴。沈听澜白天和老员工们熟悉馆内事务,休息的时候就靠着这些个屈指可数的物件生活。

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乐趣可言,甚至常常会被茫然无措淹没,但是夜深人静时,沈听澜总觉得自己还是在向前走,朝着希望的方向走。他偶尔做梦,也会梦到自己力挽狂澜,在欢呼声中,有什么人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夸他做得好。

这梦给了他一种错觉,那就是沈大海中学没上完就能挣钱,自己都读到大学了,还也有个底子在,不是平地起高楼,所以绝对能干得比沈大海更好。

事实却是,能够展出的艺术品在一件一件流失,没有人再愿意把优质的展品寄放到河岸艺术馆展出,票越来越卖不出去,只剩下几件镇馆之物还能吸引零星的游客前来,工资自然而然地就要发不出了。

沈听澜却还是刚熟悉馆内事务,没办法出面谋事的状态。幸而老员工们比较给力,四处奔走后东拼西凑地拉来一些展品,虽然和鼎盛时期是不能比了,可好歹也能招些门外汉来看一眼。

沈听澜已经不能挑大梁了,这时能做的就是帮着布置,巡视场地,做做维护,顺便数一数入馆的人头。一天下来,他也觉得自己干了不少活,算是充实。

可惜这样充实的生活,只维持了不到一周。

那天,他亲眼看着一个男人,从某个搭建式艺术展品中抽出了一把铁锤,然后将边上一幅画砸出了一个大洞。

哗啦一声,玻璃碎了,本就不多的游客们尽数尖叫着逃开了。

沈听澜立刻吹响了哨子,保安从四面八方赶来制服了男人,并将其移交到了警局。

警局让对方做出赔偿,可是那个男人抖着腿,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了上衣和长裤的四个空口袋,十分无赖道:“老子没钱。”

做笔录的警员一皱眉头,让他态度好点,一旁的沈听澜却是怒火攻心,站起身就要对那人动手,却被陪同报案的同事和其他警员眼明手快地拉住了两条手臂向后扯。

沈听澜死命挣动着,可是四五个人拉着,怎么都挣不脱,只能瞪着通红的一双眼睛咆哮:“谁?是谁?!!谁派你来的?!”

男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嘻嘻笑着看他,就像看着一条被链条拴着的狗:“没人,我精神病,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