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鸢看着他,他面色青
灰,是半只脚踏进尘土的模样。
她的眼眶更红了。
颜老先生慢慢说:“你小时候,我毕竟带过你一段日子。”这个孙女,他是知道的。如果连这都见不到他,那她和她背后的李家,也太过无用了些。
“嗯。”
梁子鸢声音闷闷的,像是刚从水底捞出来的。
颜老先生闭着眼睛,说:“你父亲是个胆小懦弱的蠢货,他绝不敢动手杀你母亲。”
“爷爷,他是从犯,但我更恨他。”
明明她的父亲是颜钊。
梁子鸢捂住嘴,沉默地流泪。她看着眼前垂垂老矣的人,眸中的哀伤的泪水夹杂着委屈,几乎快要溢出来。
“我也讨厌你,你也是帮凶。”
她接着说。
对于将死之人,梁子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恨”之一字。他明明是她的爷爷,她儿时最亲爱的爷爷。
是什么让他们渐行渐远呢?
是颜钊。
在颜钊伙同情人,妄图杀死她母亲的那一刻起;在颜回英力压李家,保下颜钊和他的情人的那一刻起。
“我希望,你能留颜钊一条命。”
颜老先生睁开眼睛,如鹰隼锐利的眼神倏地射过来,难得清醒了一瞬。但他从前一直这样威严,那模样,颜钊最怕,却也最敬。
现今即使病体沉疴,却也不失气度。
你的儿子们,现下皆阳奉阴违。你还要
“爷爷,你放心。我不会要了他的命,”梁子鸢的泪意早已停滞,“不止,他在牢狱之中的日子,还会过得比他的情儿好得多。您满意吗?”
“好,你的弟弟……”
颜老先生说着,喘了一口气儿。
梁子鸢盯着他,神色晦暗不明。倘若他要把颜钊和他那个情儿生的孩子交给梁子鸢抚养的话,她真的会甩脸就走。
“我会给他一份助学基金,直到他读完大学,分出颜家。”
老人微微抬眼,觑了梁子鸢一眼。
他接着说:“毕竟他姓颜,但他永远不属于颜家人。他的母亲要去坐牢,他的户口会落在孤儿院。你满意吗?”
梁子鸢只说:“您开心就好。”
她的目的不是这个小孩,是孩子的母亲以及父亲。
这孩子怎么样,跟梁子鸢无关。在他辉煌时,梁子鸢不会去锦上添花;在他
没落时,她也不会去雪中送炭。
“那你开心吗?”
颜老先生笑了,浑浊的眼珠里透露出的神情近乎天真。他真的很老了,脖颈上全是青灰的筋。转动头颅时,像机器人一样极其地不协调。
梁子鸢又想流眼泪了。
绝不是感动,这样的解决方法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她的妈妈,只想母亲的仇恨得以报复。而不是追究这一个小孩怎么样怎么样。
“你想让我愧疚——轻拿轻放地对待颜钊,对待他母亲?”
梁子鸢失望地看着他:“你老是宠着颜钊,他才敢肆无忌惮地犯错。连杀人这种事,他都敢参与……”
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如果他敢动你,我也不会放过他。”
颜老先生吁了一口气。
梁子鸢憋着一口气质问他:“那我母亲呢?”
“砰砰砰——砰砰砰——”
忽然,急促的敲门的声音传来,梁子鸢悚然一惊。他们齐齐看过去,门板疯狂颤抖着,而守在门口的虞管家却也早已不见了。
这个时候,虞爷爷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