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白泽,他最年幼,又是个寡言而缺乏热情的孩子,所以他从母亲那里得到了最多的照料和关怀,却从来没有听过母亲诉说心事。

幸而比起对林上将的淡漠,林夫人对孩子的眷恋是毫不掩饰的。何况现在,她只有白泽了。

白泽希望自己像青鸾一样幽默,可以逗母亲开心,但这实在太难了——他可以驾驶机甲,操纵战舰,徒手干掉一打敌人,可是他对哄母亲高兴这件事却无能为力。砂糖给他找了许多笑话,不知道为什么,当那些笑话从白泽嘴里讲出来,永远都是干巴巴的。

于是他只能跟在林夫人身后,试图帮忙做些事,比如打理花园,比如编织。

游艺室里堆了许多箱子,有线球,半成品围巾和其他东西。林夫人正在把凝胶护颈和成板的药片缝进围巾里。白泽不解地拿起来,发现那是抑制剂和避孕药。

“捐赠品。”林夫人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事做,就做做这个。”

白泽瞥了一眼被丢在桌角的厚厚一叠请柬。聚会的邀请很多,其中有一些完全就是享乐。但林夫人宁愿坐在这里笨拙地编织那些并不漂亮的围巾,并在围巾里夹带东西。

这世上有很冷的地方,也有许多生活贫寒,身不由己的人——哪里都有,只是多与少的区别。

“联系工厂不是更合适么。”白泽提议道:“做出来的东西质量会更好,您也不用这么辛苦。”

“如果是质量很好的东西,你觉得那些真正有需要的人会拿到它们么?”林夫人轻轻道:“而且大宗商品在运输时会有一层接一层的筛查,又怎么能让这些东西不被发现呢?倒是普通的包裹里,即使有点儿什么,也不会被留意。”她随手摸了摸白泽的头发:“你还太年轻了。”她喃喃道:“别担心,我也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白泽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他觉得有些安慰,又似乎有些难过。

他想起了石塔,想起了阿克那的地下通道,也想起了冬青。

他在瀛洲要塞时曾经联系过阿方索的医院,医院没有告知他冬青的去向。这是很正常的,接受了平民保护,就意味着开始了新的人生,医院按照规定有义务保护冬青和他朋友的隐私。

没有定居点信息,通过公民身份系统寻找冬青就成了不可能的事。

就如同迦陵说的,意外只是意外。这世上有无数的擦肩而过,他们的相遇和分别并不特殊。

但仍然有一些东西被改变了。比如,他常常会感到有些孤独,有时会忍不住想起那些碎片一样短暂的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