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有几次类似的情景,有时是在工厂,有时是在家附近。
周泽延回想起被于婉欣迷晕绑架到酒店那次,陆迪奇的出现也很巧合。这些情况,似乎都只能说明,陆迪奇在跟踪他。
他可没忘了陆迪奇是个瘾君子,变态起来和于婉欣大概也不相上下。
周泽延怕周任担心,便没有和他说起这件事,叫了白坤和他一起,打算再抓住陆迪奇一次,就让他受点皮肉之苦也好长点记性。可是自打白坤和他一起进出工厂后,陆迪奇居然再没出现过。
与此同时,白坤也遇到了新的大难题。
白家名下一家最大规模的工厂,早些年和某上市国企合资,白英堂算盘打得鬼精,看准了国企改制,抓住时机从那企业的股东之一变成了最大的股份持有人。可是这段时间,这家以生产面粉类副食品为主的企业股份不断的被收购,起初白坤和几个老骨干都以为是白英堂刚生病导致了股价动荡所致,谁知过了一个多月,他们渐渐发现这场收购竟完全是有预谋的,且矛头针对的毫无疑问就是白家。
对方在暗处,始终都没有露出行藏来,看模样很有可能是白英堂多年来生意场上的哪个竞争对手所为。
这家工厂的市值占到了白家所有不动产的二分之一,如果一旦被对方得逞,其他小厂也难免受到震荡,那白英堂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家业就极有可能毁于一旦。
白坤为这件事几乎焦头烂额。周泽延眼看着干着急,目前他也只能帮着审一审报表,股市操盘或是商界勾心斗角的事他还远远不懂。
白坤又和一班骨干们开会讨论解决方案,这些老家伙们有的倚老卖老不服管,有的明哲保身什么也不说,剩下的一群又都是炮仗一样的性格,说不了几句会议室里就吵吵嚷嚷的堪比菜市场。周泽延在外面听着都头痛,也不知当初白英堂是怎么在中间调和的。
白坤的脾气比白英堂生病前沉稳了许多,硬着耐着性子把会开完,还叫了几个秘书认认真真的做了会议笔记,又留下刚才没说话的老油条们单独谈话,送走他们之后,自己坐在会议室里看记录。
周泽延推门进去,白坤抬头看他,一直到这时候他的脸色才终于维持不下去,黑的和锅底一样,可见他之前忍的有多不爽。
周泽延道:“已经十点半了,还不回去?”
白坤撩了撩刘海,烦躁道:“以前总嫌时间过得慢,现在整天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钟头才好。”
周泽延无奈道:“今天就到这儿吧,小李说你昨天到一点才回去,总这么着可不行,就连钢铁侠都要休息,何况你还不是。”
白坤道:“没事,办公室里有床有被子,我没事会补觉。”
他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手边的烟灰缸已经满了,明明下午开会前刚清理过。
周泽延从他手里把烟夺了过去掐灭,认真道:“坤儿,我知道你着急,可是硬耗着有什么用?你爸已经快要恢复意识了,如果你再这样,等不到他能工作的时候,你就先垮了!”
白坤的手指还维持着夹烟的姿势,表情有一瞬间的空洞,说道:“你忘了医生说他瘫痪?就算恢复意识他也不可能再工作,我不耗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周泽延皱眉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悲观主义了?”
白坤看着他,有些颓然,半晌才道:“那天我接到电话说老头晕倒住院,我还以为有人在跟我恶作剧。我赶到医院,他昏迷不醒,医生告诉我他以后再也站不起来,我当时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我回头看了病床一眼,他那时候明明昏迷着,可就像是听到了医生的话一眼,眼角不住的往下淌眼泪。”
周泽延沉默的听着,从出事到现在一个多月,除了那天在医院,白坤一直都再没提过白英堂的病。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白坤一只手撑在额头上,两道和白英堂酷似的英挺眉毛皱在一起,低声道:“十年来,我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要恨他那么久。”
周泽延想起十年前,白英堂再娶的那一天,他陪着白坤在河边蹲了一整天,从日出到星辰满天,白坤始终都没有说话。一直到最后是他实在冻的受不了,才小声的问白坤回不回家,白坤冷冷的回了一句:“我没有家。”从那一天起,白坤就再没有叫过白英堂一声爸爸。
周泽延心里也颇多感慨,白英堂这么多年一直都百般小伏低,可是始终都没能重新修复父子关系,可是终究是血浓于水,到了这种境地,再深的怨怼也都是浮云。他想了想,说出一个多年的疑问:“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那年在河边,你为什么都没有哭?”他对白坤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这件事,一度感到万分的敬佩。
白坤道:“谁说我没哭?不过一直低着头,眼泪都掉到河里了。”
周泽延道:“啊?亏我当时还觉得你是条好汉!”
“就是故意不让你看见。”白坤收起了伤感,说道:“说起来,老头还干了一件缺德事,我当时都打算泡你了,被他娶那女的这事搞得一点心情都没了,白浪费这么些年。”
周泽延大惊道:“老子才十三岁!你也下得了手?”
白坤道:“十三怎么了?老子那时候也刚十四,不过哪个像你一样,光长个头不长心眼。”
周泽延呸道:“十四就惦记这种事,你这心眼还真敢长。”
白坤嫌弃道:“得了你,傻逼那时候都该看出来老子想干嘛了,就你这笨蛋看不出。”
周泽延斜眼瞪他:“你骂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