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任又道:“吃药了没有?”
周泽延眨了两下眼睛,说道:“嗯,吃了。”
那边安静了几秒,才继续道:“吃完饭早点睡,再见。”接着就挂断了。
周泽延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小声道:“爸爸再见。”
把电话放好,他觉得脑袋更晕了,痛苦的几乎想哭。到底谁他妈的创造了爱情这种东西,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折磨的人痛不欲生吗?
周任结束应酬后走出饭店,发现外面飘飘洒洒,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地下已经积了很厚一层,饭店的两个门童大概是无聊,在门的一侧堆了个小小的一点都不精致的雪人。
周任站在门口发了会呆,想起儿子们还在上小学时,他们还住在以前的小区,也是下了很大的雪,泽延和白坤在院子里堆了个大雪人,两人偷偷把泽续的书包偷走,红领巾系在雪人脖子上,橡皮掰成两半当眼睛,卷笔刀是鼻子,几根铅笔插上去当指头,最后装了满满一书包雪球放回去。泽续哭的两眼通红,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似的跑来找他告状。泽延理所当然的挨了一顿打,第二天死性不改,又把泽续便当盒里的饭菜偷偷换成雪球和枯树叶,泽续饿了一整天,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开始哭,还没等他告状,泽延就直挺挺的站着等挨打,如果不是屁股上垫着的厚厚两本书太明显,几乎就是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
秘书张建结完账出来,见周任立在台阶上发呆,奇怪道:“周总?怎么了?”
周任回过神来,道:“没事,回去吧。”他也没想到十几年前的事情,他居然还会记得这么清楚。那时候他也还年轻,创业的劲头十足,几乎心无杂念的在努力实现人生目标,只想给妻儿提供更好的生存环境,儿子们当时都还那么小,一个个调皮捣蛋鬼精鬼精。谁又能想得到十几年后,会是今时今日的情形。
因为知道结束会很晚,张建也有开车过来,周任叮嘱他路滑小心,两人随即分开。
人生无常,不知在被谁的手操纵。周任从前不信任何鬼神,如今却很能理解那些信仰宗教的人,那么多纠结人心的客观存在,如果能求诸神灵,也未尝不是解脱的好方法。
他到家已经十一点多,发现餐桌上的饭菜纹丝未动,佣人说二少爷一直在楼上,敲了几次门都说一会就下来。
周任点点头,说道:“外面雪下的很大,明早如果停了,就先把车库门前的雪扫一扫,泽续开车太急。”
他又叫佣人把饭菜再热一遍,自己上楼去叫儿子下来吃饭。
他敲了敲门,里面都没应声,猜测可能是儿子吃过感冒药睡的有些沉,他便自己推门进去。
周泽延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被子也盖得乱七八糟,桌上的水杯里还有半杯水,还有一板已经空了几颗的白加黑。
周任摸了摸那只水杯,里面的水早就凉透。他叫了儿子两声,也都没反应。他伸手碰了碰儿子的额头,有一点烫,在发低烧。
周任摇了摇儿子:“泽续,醒一醒。”
周泽延迷迷糊糊张开有点发红的眼睛,坐起身来,茫然道:“爸爸?”在床上扑腾了这么久,他的头发和睡衣都有点乱七八糟,大约因为发着低烧,眼角湿漉漉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可怜兮兮。
周任皱着眉道:“你在发烧,换件衣服,我带你去打针。”
周泽延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点不觉得烫,说道:“没有发烧。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任道:“刚刚,快点换衣服。”他从旁边拿了儿子的外衣外裤过来,不悦道:“只穿一条牛仔裤,你的感冒怎么可能好?”
周泽延嗫嚅道:“我有穿羽绒服。”他从床上下来,双脚才站在地下,便感到头晕目眩,这才觉得大概是真的发烧了。
周任从衣橱里拿出前些日子刚买给他的保暖内衣,一看标签还在上面,不满的看他一眼。
周泽延心虚的低头,周任把保暖内衣扔过来,他坐在床边脱掉睡裤,拿起保暖裤看了看,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现在谁还会穿这种老土的东西!?
他挣扎道:“反正是去打针,穿多了到时候脱也很麻烦。”此时他下面只穿了一条平角裤,露着两条赤裸的长腿,一脸无辜的模样,仰着红扑扑的脸看周任。
周任忽然就尴尬了,转过头去,冷声道:“快点穿衣服。”
发着低烧但是神智很清醒的周泽延自然也发现了,周任在扭头之前最后的视线,似乎是落在他的双腿上?
他把手里的保暖裤扔到一边,倔着口气道:“我不穿。”保暖裤本来还勉强遮着一点,现在一拿开,他的两条腿就真的寸缕未着,完全暴露在空气里。
周任既不自在,又很无奈,哄道:“你听话一点,不打针的话退不了烧,你想一直在床上躺着吗?”
“躺着有什么不好?”周泽延说着,果真回身爬回床上,躺在乱七八糟的被子上面。
周任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拿起一旁的保暖裤,拉住他的脚踝作势要给他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