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任余怒未消似的瞪了那瓶水一眼,并不伸手去接。
周泽延问道:“爸爸,你怎么了?”今天的周任太不淡定,和平素的他不大一样。
周任长呼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过了一会才道:“你不明白,我有多希望泽延真的留下一个儿子。”
周泽延神色一动。
周任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又有些悲伤。
周泽延用那瓶苏打水碰了碰周任的手臂,双眼关切的看着他。
周任只看他一眼,旋即便转开脸,各种心思涌上心头,他必须说些什么,否则他不也不知道这份强作的平静能保持多久。
“再过几年等你也有了孩子,大概就会明白。”他微微酸涩的说道,“你和你妈妈出事之后,我生怕泽延有一丁点的不好,对他难免就严苛了些,弄得他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讲。后来他不在了,你想象不到我有多后悔。要是知道他只能在我身边这么短的时间,我当初又何苦对他提出那么多的要求?”
周泽延的心跳直如擂鼓,紧咬着牙关,生怕自己hold不住会立刻掉下泪来。
周任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那个孩子是泽延的,起码我这个做爸爸的,还能替他养儿子,还能有个补偿他的机会。”前面那辆车的尾灯亮起,迟缓的向前挪动,周任握了握方向盘,踩下油门,轻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他。”
拥堵在路口的车辆终于疏通。周任依旧面无表情的开着车。一旁周泽延侧头看着窗外,花花世界都被甩在了后面,他打开车窗,呼呼做响的风被灌了进来,吹得他的眼睛异常酸痛。
白坤奔波了半天刚回到酒吧,见周泽延又在吧台边趴着,从后面拍他一下道:“不是说在家复习功课?怎么又跑出来了?”
周泽延回头看他一眼,眼神迷蒙着带了醉意。白坤这才注意到他面前放着一瓶已经快要见底的高度伏特加。
白坤挨着他坐下,问道:“不是说你爸不准你沾酒精?又皮痒了吧?”
周泽延咧开嘴笑了两声,大着舌头道:“你又忘了,我早就死了,我爸才揍不着我。”
白坤:“……”
吧台里的服务生一边擦酒杯一边道:“周少来了一个多钟头,我们说你没在,他自己就坐下猛灌酒,从刚才起就一直说自己早死了,我劝他几句,还挨了一顿骂。”
白坤揽着周泽延的背,问道:“跟哥说说,出什么事儿了?”
周泽延又趴了下去,斜着眼睛看白坤,说道:“坤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特别不懂事?”
白坤纯当他说醉话,随口道:“是,你就是特傻特不懂事。”
周泽延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楞乎乎的看着白坤,“你说的是真心话?”
白坤觉得他两眼圆睁的样子有点好笑,故意道:“对啊,真心的。”
周泽延呆滞的伸手去端桌上的酒杯,白坤忙把杯子和酒瓶都往旁边一推,招呼服务生收走,周泽延却不罢休站起来还要去拿,白坤抓住他的手按在桌上,骂道:“得了得了!看你都要喝成傻逼模样了,还喝!”
周泽延委屈的看他,嘟囔道:“我不懂事,我还是傻逼,呜呜呜……”说着居然开始哭,眼睛还一眨一眨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服务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低着头使劲擦杯子,附近的客人都好奇的往这边看。
白坤有点傻眼,拖着他去了酒吧楼上。楼上本来有三间房,其中一间当办公室用,另两间被不爱回家的白坤打通改成了自己的卧房。
白坤让周泽延坐在卧房的单人沙发上,手忙脚乱的拿了张纸巾胡乱给他擦脸,哄孩子似的说道:“我不懂事我是傻逼,行了吧?你快别哭了。”
周泽延低着头不说话,眼圈红红的,委屈的无以复加。
白坤无奈吓唬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你爸那告状……”
周泽延受了惊吓似的一抖,白坤正自以为奏效,周泽延一扁嘴,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爸爸我错了……是我什么都不懂……爸爸对不起……”
白坤莫名其妙了一会,有些无语的拍着他的背,哄道:“好了好了,你爸不会怪你的。”
周泽延抽噎着一脸惊异的问:“你怎么知道?”
白坤睁眼说瞎话道:“你爸跟我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