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兄弟,是我同乡出来的,我们一直在一个连,一个排。”

“从参加革命……到淮海大战,咱们经历过多少次生死,说是情同手足都算浅的……”

他眼睛看着桌子上的杯子出神:“那次大战,绝不是拍出来那种情况,实际上……比你想象的要惨得多……”

“无数个部队被打散……无数的人前一秒还活着……后一秒血就能溅到你身上……”

他深深吸了口气,声带都明显地抽了一下。

“我那个兄弟,和我分到了不一样的排,突击排,尖刀排……然后……”

“淮海大战之后,能幸存下来的部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或者运气好的……你没看到城头上的机关枪……刚才和你说这话,接着脑袋上就开了个洞……我那个兄弟……就是那时候被打散了……”

“他的部队,全部死亡……他晕了过去……腿都断了……我在死人堆里找了整整三天……都没有找到他……等他醒的时候……”

赵叔苦笑了一下:“部队都撤离了……他一个人,找地方……找别的部队……却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后来才知道……记录他那只部队是‘全部牺牲……’”

“再后来……解放了……我继续在部队任职,终于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别的地方结婚生子了,但是,这样一位淮海战役的功臣,却现在在种地……”

“再往后……他去了……打仗的时候落下了病根……没能熬过四十……”

林啸也感觉喉咙发堵。

他明白了,赵叔就像谷子地一样,亲身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却出于别的原因没有像谷子地那样去把部队告上法庭。

他没听到集结号,却感同身受。

老马长叹了一声,第一次朝林啸伸出了手:“马成功,原南京军区后勤部科长,非常高兴认识你。”

“赵磊,公务员一名。”赵叔没有多介绍,却同样伸出了手:“真的非常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