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静了下来,只剩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轻、犹如林间那两头小鹿踩着地一前一后地互相追赶,你来我往,此起彼伏。

萧慎玉是个极为不好窥探的人,这一点江砚祈十分清楚。可方才那一瞬间,萧慎玉陡然停滞的呼吸却被他用另一种方式听得清楚。他倏地放开那汤匙,笑得像只狐狸——

“怀川,你那白玉耳朵簪芙蓉啦。”

萧慎玉握着药碗的手陡然攥紧,不怀好意的江砚祈还盯着他,他不敢伸手去摸耳朵,瞧瞧它们是否背叛了自己的主子,半点不中用,被这骚|狐狸一个动作就给撩拨了!但江砚祈的眼神实在得意,笑得实在笃定……他吸了口气,狠声道:“江易安!”

“哎!”江砚祈应了一声,不敢再浪,忙收回不安分的眼神,嘻嘻道,“怀川,喂我喝药。”

凭什么?我他娘被你调戏了还要喂你喝药?!

江砚祈从萧慎玉的表情中解读出这句话来,他暗自嘟囔萧怀川实在经不起逗,嘴上却道:“好怀川,你好人做到底,既然救了我,便再照顾照顾我嘛!”

“装什么乖巧。”萧慎玉吁了口气,觉得纾俞若是在这里,必定要告诫他——“主子你不能放下药碗,这便是生气,便是服输”,纾俞说的对,所以他捏着汤匙的手指微微一松,状若平常地继续喂他。

“少爷。”墨余敲了敲门,“太子殿下来提那三个活口了。”

江砚祈蹙眉,道:“不——”

“让他提去吧。”萧慎玉说,“不给人,太子更要怀疑。”

“可是这一暴露的就不只是我了,还得添着你啊!”江砚祈一字一句地道,“孱弱温柔、可怜受欺的容王殿下。”

“暴露也只是在太子面前暴露,何况,”萧慎玉放下药碗,“你以为太子是平常之辈?太子脾气温和,这是真的,心细如发也是真的。灵鸳楼一事,他或许就怀疑上你和萧憬了。”

“我不怕太子知道我是装纨绔,毕竟我可是叫了人家好几声‘太子哥哥’呢,他不得疼疼我啊?我担心的是你啊,怀川。”江砚祈微微向前,轻声道,“毕竟你一个王爷,装了这么些年的无辜,一朝暴露,多叫人害怕啊,人家还是太子,是你皇兄呢。”

“少在这儿蛊惑。”萧慎玉用指腹摁住了他光洁白皙的额头,淡声道,“我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那个病弱无依的四皇子,他在我眼中却一直是温润如玉的江上春风。此事我处理。”

他起身,顺手搁下床帐,转身欲走。

江砚祈坐在帐内,对着帐外人道:“那我在眼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