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慎玉做到了“慎”,却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他长成了“玉”,却是虚浮于表面,内里还是絮,叫人轻贱,叫人忽视,叫人在生死之际无人敢救。就好像他表字“怀川”,莫说山川怀纳,便是自己的命都怀纳不起。

慎玉这个名,怀川这个字,好似从头到尾的笑话。

建宁帝俯身,轻轻地去摸他发间的玉簪,那玉簪刻了芙蓉,一共三朵,教人觉得好生熟悉。他低低地叹息:“怀川呐,你教朕失望了。”

床上的人用微薄的呼吸回应他,他又笑了笑,好似自言自语地道:“你什么也没争到,是因为朕没有给你刀么?是吧,是啊,没人帮你争,你被困在那一方残破的小院,拖着这幅病体,怎么跟其他的人争?这么多年了,你恨过朕吗?是怨朕恨朕,还是……”

他声音突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还是如你母亲那般,到死都不恨我不怨我,啊?”

无人回答他。

建宁帝呼吸粗重,他紧紧地握着那支玉簪,倏地一声脆响——玉簪断了!建宁帝瞳孔一缩,近乎慌张地松开手,他去探萧慎玉的鼻息——

“陛下!”

江砚祈陡然闯了进来,将他的神情纳入眼底,江砚祈心里一跳,却假装没看到,嚷道:“我能救他!”

“混账!”建宁帝收回手,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闹腾?赶紧滚回去!”

“我真的有!”江砚祈莽撞地冲过去,急声证明自己,“太医不是说他没有求生欲望了吗?那就让他有呗!”

“你说什么废话!”建宁帝的心口好似被他气得陡然疼了起来,沉声道,“能让求死之人有求生欲望,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否则陈院首早就有法子了,还需要你在这儿吵嚷?”

“我不会救人,但我会气人啊!管他什么法子,把人安抚得起了求生欲也好,还是把人气得有求生欲也好,只要能让他醒来不就成了吗!”见建宁帝一脸“不知所云”,江砚祈又道,“哎呀陛下,反正他都快不成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嘛!”

“……也对,试试吧。”建宁帝回头看了萧慎玉一眼,沉默地出去了。

江砚祈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倏地抬手将床帐从钩子上拉下,自己进了床帐,看着一副死人样的萧慎玉,片刻后才道:“我说怀川,我夸你一句得劲,你还真喘上了啊!”

萧慎玉没喘,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