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病(反派竟是?...)

“没有什么异常,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去书院学习,下课后归家,有时和同窗一道去逛街、看字。”徐小姐迟疑着,“还有……我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

“前日下学时,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写了一首、一首情诗。”徐小姐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署名,我不知道是谁,只想着不好伤人心,便拿了回来,悄悄收着。”

云乘月问:“那信呢?”

“在那边……那本《诗经》里夹着。”

云乘月绕到另一边,找到了徐小姐说的书,从中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笺。普通的纸张,街上随处可见,上头写的“白露为霜”等句子也是馆阁体,毫无个性、只有工夫。

她轻轻眯起眼。

白纸黑字之间,隐约有一个“祀”字的影子浮现其中。暗红色,已经很淡了。

当云乘月望见它的刹那,它便烟消云散。

她叠好信纸,收进袖中。

“暂时应该没事了。”她对一脸忐忑的徐户正说,“不过这几日,还是让令爱留在家中休养的好,如果真是同窗下手,一计不成,恐怕还会惹出波澜。”

“好!”徐户正狠狠点头,咬牙切齿,“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云二小姐……”

云乘月道:“叫我云姑娘吧。”

她不想参与云府排行。

徐户正一愣,会意:“云姑娘,您可有线索?”

“暂时没有。”

云乘月思索一二,忽然想起自己的事,问道:“徐大人,如果我找到凶手,官府这边是什么流程?很可能并无充足证据。”

徐户正出身吏员世家,权势虽不大,对本地官场之事却很精通。闻言,他露出个有些狠辣的笑。

“这您不用担心。昨天的‘法’字书文您也看到了,律法威严笼罩之下,没人能说谎。”他冷冷道,“没有证据怕什么,抓过来当堂审问,什么都一清二楚!”

云乘月问:“别的案子呢?我也能将嫌疑人带过来,还是要先报案?”

她是想到了自己之前被害的事情。

徐户正虽不清楚具体情况,却也猜到了云府猫腻。换了过去,他必定不愿招惹云家这种地头蛇,但现在独生爱女蒙受大恩,他心中也被激起一股豪情。

“直接带过来。”他发狠道,“只要您有把握,我就为您说动县官,开堂审问!”

云乘月一拍双手,微笑道:“那就多谢您了。”

浣花星祠中,阳光和风都静悄悄的。

那口名为“岁星之眼”的水井,日日夜夜都处于暗哨的视野之内。

看不见的星光条条垂下,在天地间罗织为细密的网;它们遍布十三州大地,最后都落入无数岁星之眼中。

地上的水井连为密密麻麻的眼睛,天上的星星交织成精密的命运。它们相互映照、循环往复,将芸芸众生网罗其中,如此已经千年。

然而,此刻……

井中落入了一枚古老而神秘的龟甲。

龟甲遇水而散,化为雾气般的光晕;短暂的、细微的波动后,它融入道道星光中。

光晕从地下冲天而起,往无尽苍穹上的岁星网而去。

一瞬间,凡人们看不见的高空之上,所有和“丙级星祠”相关联的星星,忽然都动了动。这动静很隐秘、很细微,但也足以盖过某些异样。

有什么真相――被掩盖了。

群星轻颤,无言而默契地隐瞒下了那不属于岁星网的力量。星网之中,甚至流转着一种秘密的欢喜,仿佛是与故人久别重逢。

遥远的白玉京司天监中,有人心中一动。他抬头看了看,掐算一二,却并未发现异常。

而在西部宸州的浣花城郊外,山上某座道馆里,也有人抬起了头。

这是个古怪的青年。

他五官算得上清朗,然而整张脸却像被从中间一分为二:半边脸呈现出懦弱恐惧之色,半边脸显得冷酷无情。

他盯着窗外的天空。

忽然,他身下亮起了光。那是一个巨大的字。

――祀。

血红的祀字照亮室内;无数细小的、暗红色的线条从“祀”字里长出,一端伸向远方,另一端则没入青年体内。

咕嘟、咕嘟……

仿佛有什么东西,也源源不断流入他体内。

“你……”

那半边懦弱的神情,艰难地蠕动半边嘴唇:“你在看……什么?”

“闭嘴。”

冷酷的那一半说。他眼神凝重,却又有些不确定。

“那是……不可能,算着不对……对,不可能……”

疑惑和恐惧交替在他眼中闪现,最终定格为一个狠戾的眼神。

“不管是不是,不管是不是……”

他抬起手,狠狠抓住一根血红细丝,一把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咀嚼着。

幽暗的空气里,隐隐响起一声少年的尖叫。

“我需要更多力量,要赶快占据这个身体,要复活,要力量,不然对付不了……”

“那柄高悬头顶千年的……天子剑啊!”

无数暗红的“血丝”颤抖起来,地上的大字也颤抖起来。它们暗红粘稠,几近发黑,时刻提醒着一些人……千年前那场罪孽。

这时。

――笃笃。

有人叩响了最外面的大门。

道观内的异象顷刻消失。青年面部抽搐几下,最后被冷酷的神情占据了全脸。

“谁?”

他的声音一层层传出去,一直传到来访者耳边。

一个苍老却刚劲的声音响起:“卢桁,前来拜访封氏命师。”

青年并不意外。他又问:“来做什么?”

老人道:“五曜星官之首,岁星星官一位空悬已久。为天下计,请封氏命师起卦指点一二。”

青年矜持道:“进来罢,在三重门外候着。”

卢桁推门而入。

而在道观高处,两人看不见的地方……

披发黑衣的帝王居高临下,正冷冷地注视着下方――那名封氏命师的方位。

风穿过他的躯体。良久,他唇角微微勾起。

黑雾如血煞涌动,包裹着他空灵飘渺的声音,也包裹着那浓郁无尽的恶意。

“逆臣贼子――就这么死了,也未免太便宜你。”

他伸出手,苍白的掌心里汇聚着死亡的气息。

“正如当年你们所做的,你的成果……不如由朕来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