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主人(谁想吃谁)

她侧过头,坦然地迎向墓主的目光。

他也正望着她。

这双眼睛锐意分明、线条优美,睫毛浓密得近乎纤秀,两粒眼珠却亮着一种渗人的冷光,令人联想起无尽的死亡。

云乘月有点忧郁地开口:“那你吃了我吧。虽然应该打不过你,但我还是会全力反抗。”

她想了想,又多提醒一句:“等你开始用餐,既然吃都吃了,就吃得干净一些,不要浪费。”

“哦……你想得,还很周全。”

男人缓缓点头,冰冷渗人的目光也在她身上流动。

忽然,他靠近过来,又略弯下腰,一张俊丽无可挑剔却惨白得可怕的脸,正好严严实实贴在了云乘月颊边。

冰冷刺骨。像冷到极点的雾,是无数细小的寒冷,一根根地往骨头里钻。

云乘月一个激灵。

好、好近……!

她睁大了眼,呼吸略微急促起来。

不可以,要离远一点,不然……

男人却牢牢抓着她,不让她远离。

他的目光聚焦在镜面,唇角一点点扬起,最终扩大为一个笑容。

这与之前不同,居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笑容。当他像这样笑起来时,面上萦绕的鬼气竟倏然消散,连带眼里的黑雾也变得轻盈不少,令他显出一种阔朗清正的气质。

——虽然只有一瞬。

“朕,不吃你。”

他在她身侧,没有一丁点呼吸,声音低沉又空灵。

“如此胆色,可堪为后。”他说,“云乘月,朕许你后位。”

……你自己都被埋在陵墓里了还想什么皇后呢?所谓后位,别是在那具青铜悬棺旁边添口棺材吧。

云乘月有无数话想反驳。

问题是,她现在有点头晕目眩,说不大出来。

仅剩的一丝理智在苦苦支撑,但也快要到了极限。

一个有点荒唐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云乘月眼睛微微一亮。难道,莫非,可以……

“当你的皇后……要做什么,又有什么好处?”她试探道。

男人正贴着她的脸颊,镜子里的动作很亲密,但他的神态幽冷而遥远,仿佛一团看不清的、触不到的迷雾。

“满世珍宝,你自取之;来日河山,有你一半。这样的好处,足否?至于你要做的……”

他摸了一模她的头发。这个动作没有任何亲昵的气息,反而冰冷凛然,近似铿锵的命令。

“……助朕铲除奸佞,光复天下。”

……听上去好难哦。

云乘月沉默了一会儿。

说真的,她现在没什么心情去考虑这个交易条件。

因为她的忍耐力真的已经达到了极限。

她忍不下去了。

够了,她努力过了。

“当你的皇后……”

她深吸一口气,严肃而凝重地问出一句话:“我可以想咬你,就咬你吗?”

“自然……什么?”

咬他?

男人神色古怪起来,也头一次显出了清晰的迷茫。

他听岔了?

云乘月以为他是为难,还不死心,自己先退一步:“那先给我咬一口吧?一口可以吗?”

她忍不住了,因为他身上真的,真的……

真的好香啊!

从他出现开始,就有一股浓郁异常、醉人异常的香气,不停地涌动在她鼻端。

就是最开始吸引她的、很香很好吃的黑雾的味道。她之前以为黑雾来源是盘龙印玺,现在却知道,真正的黑雾——这位墓主的香味,比那还要香,而且香得多。

如果说印玺是麻辣锅巴,那这个人的味道就是四个汤底的高档火锅、蓝鳍三文鱼腹肉刺身、米其林三星的手工甜品……

而云乘月,就是饿了七天七夜、眼冒绿光的恶客。

她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

可现在控制不住了。

她在心里垂涎三尺,面上诚恳至极地说:“我就咬一口,不会咬坏的……尽量不咬坏。”

男人皱眉。他唇鼻英朗,眉眼却秀丽精巧,此时微微一皱眉,就显出一种纤细的清冷。

他声音总算还沉稳,问:“为何想咬我?”

云乘月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你太香了,特别特别香,让人把持不住。我……不咬的话,舔一口可以吗?让我先试吃一下,才能谈当不当皇后的事,对吧?”

她渴盼地看着他,说话时还不觉喉咙一滚。

男人:……

男人:……?

她是认真的?

望着她隐隐泛绿的眼睛,他一时陷入了沉思。过了这么多年,这个世界上的小姑娘……已经变得如此,如此……

他说不上来。

他们两人,究竟谁才是会吃人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