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缸的老夏利,开了空调就爬不动坡。
就算平路上开着空调,吹出来的“冷气”也一点都不冷。
司机也干脆不费这事,直接把所有车窗大开,全靠自然风。
温热的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带着夏日草木葱茏的气息,直扑在舒晏脸上。
风吹得舒晏的大脑渐渐冷静起来,她想起来了更多。
不错,应该就是在千禧年,田盼娣带着刚四岁的女儿从农村老家来到宜城。
田盼娣和四岁的女儿在农村老家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上辈子,田盼娣大概是二零一四年来到阿燕面馆工作。
那时田盼娣的女儿刚刚考上了大学,学的是口腔专业。田盼娣经常把女儿挂在嘴边,既是因为女儿骤然离家她十分思念,也是为女儿考上大学而感到骄傲。
大学毕业后,田盼娣的女儿进入一个牙科诊所工作,实习期后收入猛涨,一年比一年高。
母女两人都是肯吃苦的人,舒晏穿越前两人已经准备在南城偏僻一点的郊区买一套小房子了。
上辈子舒晏认识田盼娣的时候,田盼娣已经熬过了最为艰难的日子。
一开始,舒晏只知道田盼娣年轻时就进城打工了,后来田盼娣一直在城里,丈夫一直在农村老家,两人分开的年头长了就离婚了。
后来认识几年后,她们从老板和员工的工作关系变成生活上的朋友后,田盼娣才对舒晏提过几句自己的过往。
田盼娣,从名字就能听出,她的出生并不没有受到家庭的期待。
田盼娣比舒晏大二十来岁,那时重男轻女的情况普遍更加严重,田盼娣所在的村、隔壁村、隔壁的隔壁村……十里八乡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在舒晏出生的年代,她身边已经有很多独生女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舒晏看到别的女孩的生活,有了比较,从而更加痛苦。
而田盼娣在成长过程中就要懵懂的多,因为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她看到的身边所有情况都是这样。女儿在家里要多干活少吃饭,鸡蛋是弟弟的、家宅是弟弟的、读书机会是弟弟的。
田盼娣将这些全都视为理所应当,也就不会觉得那么痛苦。
舒晏和田盼娣,很难说,哪一个更不幸。
但是时代在变化,等到田盼娣结婚生孩子的时候,重男轻女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些改善。
田盼娣看的越来越多、懂的越来越多,她不愿让女儿王来来也和她拥有一样的命运。
田盼娣早就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但是她自己受过的苦,不想让女儿再受一遍。
可惜田盼娣的觉醒来的太晚,假如她能在结婚前就这样想,或许还能找一个不重男轻女的丈夫、一个不重男轻女的婆家。
但是田盼娣懵懵懂懂地就结婚了,懵懵懂懂地生下第一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又恰巧是个女儿,王来来。
王来来,原本不该叫王来来,爷爷为她取的名字叫王来孙。
寓意是为王家带来一个孙子。
然而登记上户口的时候是由田盼娣跑的腿,她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一股勇气,对登记户口的民警报的名字是王来来。
户口办好,田盼娣回家只说,民警听错了、写错了。
这种事情在那个年代非常普遍,公公婆婆和丈夫都没有多想。一个女孩的名字也并不重要,既然登记成了王来来,那就叫王来来吧。
田盼娣自己已经认了命,但是成为母亲后,凭借着母爱的本能,她想为女儿争一争,让女儿过上和自己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