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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回头看过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多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尖嘴猴腮像是耗子成精的矮个儿,两只眼睛滴流乱转,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在他身后,站着几个身穿黑色斜襟长衣的公差,跟长安洛阳的衙役衣裳略有不同,大体还是一致的。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佩着明晃晃的长刀,目露凶相,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砍人似的。

耗子精对着阿达老爹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瞄着李牧的。他离着老远就看出来,李牧身上的衣裳是绸缎了。走过来的时候,又听见了李牧的阔绰之言,再看他的年纪,还有旁边站着的贞羽,顺理成章地把他当成了贪慕苗女美色的富家子了。

耗子精做了多年的差人,对这些富家子的脾气秉性,实在是太了解了。他们在女人面前,是万不能失了面子的。为了‘英雄救美’四个字,多少银子他们都肯出,是再好不过的肥羊。不宰上一宰,简直都对不起自己的工作。

但是,宰肥羊也是需要手段的。不能上来就要钱,那不是抢了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耗子精虽然不配君子二字,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这句话还是听说过的。

而且,李牧是个汉人。看他的衣着打扮,家里头肯定有钱。这叙州地界,汉人少,苗人多。有钱的汉人,互相之间都有联系。他也怕敲得狠了,惹出麻烦来。所以还是迂回战术,让李牧自愿掏出钱来。这样就算惹上了什么人,也有个退路说辞。

“阿达,该缴税了。去年你就欠着钱,我看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份上,通融了。今年春天的时候,你交了去年冬天的税,夏天的时候,交了春天的税,现在你还欠我夏天的税和秋天的税,我刚算了一下,不多不少,四千九百八十文。”

说着话,耗子精从怀里摸出二十个大子儿,拍在阿达老爹手里,便要去拿他的元宝:“来,给我,咱们两清。”

阿达老爹不接他的铜钱,也不松手元宝,紧紧地抓着。耗子精的小身板,岂是苗家汉子的对手,任凭他怎么掰,都掰不开阿达老爹的手指,拿不到那个元宝。

这么多人看着,耗子精挂不住脸了,恼羞成怒道:“阿达,你想干什么?!给你脸不要,你是想造反吗?!”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身后的一群衙役拔出刀来,往前逼了一步,意思再明显不过。

阿达老爹看到这些人的凶恶之态,眼神中露出挣扎之色,渐渐地,他放开了手,也没接耗子精递过来的铜钱,叹了口气,道:“市令大人,你心里有数,我不欠你的税。你非得这样说,我也没得办法。这个元宝给你,铜钱我也不要,咱们两清,只盼望能高抬贵手,往后别找我麻烦了。”

李牧听了会,大概有了个初步印象。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这个市令诬赖这位客栈掌柜,说他欠税钱,但其实客栈掌柜并不欠他的。今儿又来找茬,客栈老板没辙了,只好拿钱消灾。

其实俩人都是一面之词,但李牧还是下意识地相信客栈掌柜了。没办法,谁让这市令,长得太像是电视剧里的反派了呢。说话的语调,也令人厌恶。

耗子精没有辜负李牧为他立的人设,他本就是来找茬的,岂能被阿达老爹三言两语打发走?若是那样,他以后在这市集还混不混了,其他商户也不会再畏他如虎了。

耗子精把钱收起来,冷笑了一声,道:“方才与你说的,不过是本钱而已,本官可是替你担着利息,这利息的钱,你还得给我!”

阿达老爹听到这话,实在是忍不住了,涨红着脸道:“市令大人,您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我不欠你的税钱,当天你来收税,我不凑手,太阳下山之前就借了给您送去,您却说我误了时辰不收了。这样,才欠下的税。后来春天的时候,我一并交齐了的。您又说我欠税,还带着利息,您这是要把人逼死啊!”

“这话可不敢当!”耗子精哼了一声,向东拱手道:“咱们现在遵循的是逐鹿侯上奏陛下他老人家制定的新税法,过期不候的,你要讲理,去长安找侯爷讲理去,跟我们这些小的说不着。今儿你要是想了事儿,就把欠下的利息交了,也不多,一千二百文,你要是今儿不交啊,那还得继续欠着!年前要是交不齐,休怪本官心狠无情,收了你的铺子作价卖了还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