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坊之地,事情就如此的多。天下何其大也,若要这样事无巨细的管,怎么管得过来?他努力回忆李世民是如何处理政事的,虽然也很劳累繁琐,但他看到的奏章,几乎没有这些柴米油盐的事儿,他又问了东宫的教习,得到的答案是,各层官员会逐级的择选,小事儿各级官员就处理了,唯有涉及天下的大事儿,才会拿到陛下的案头。
一个人想要把所有的事儿管了,是不可能的。于是,李承乾便开始有些动摇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他是不愿意在东宫待着,才会想着到宫外。但他在宫外待了半年,在这市井之间摸爬滚打,见识到了一番他在宫中永远不可能接触到的景象。潜移默化之间,他的想法开始转变,从前那个熊孩子,已经悄然长大了。
他开始明白,身为太子,应该做点什么。他想过很多,自己到底能做点儿什么。学业不精,走文道怕是不成了,但这武道一途,他觉得自己还有一点可能。
虽然念头没变,还是做大将军去建功立业,但是心境,已然是不同了。少了轻狂,多了份责任。
“好吧,既然不想做城管了,那也行。明天去内务府报道吧,我已奏明陛下,把内务府交给你了。”
什么!
众人瞠目结舌!一个两个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没听错吧,内务府?内务府何其重要,长安朝野传遍,内务府如今的权柄,比之三省六部也要高出一线,交给?交给一个陇西外地来的小子?
房遗爱愣愣地看着李承乾,又看了看李牧,他虽然有点憨直,但却一点也不傻,毕竟是房玄龄的儿子,虽说被赶出家门了吧,偶尔父子也是会见几面的,他忽然想起来,跟自己老爹见面的时候,曾经好几次他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说,还有一次最为明显,在巡视的时候遇见,看到了这个李鱼,老爹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自己以为是李鱼冒犯了老爹,还训斥了几句。
联想种种,房遗爱明白了,他张了张嘴,小心翼翼道:“李鱼,难道,难道你是太、太子殿下?”
李承乾听到李牧的话,得知他为自己有了新的安排,城管大队也待不下去了,掩藏身份也无必要,稍加思索,便承认了下来:“确是本宫,李鱼是化名。”
“哎呦我的天!”房遗爱赶紧起身离席,跪在李承乾的旁边,想到自己之前对这个黑小子非打即骂,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这可是大唐未来的君主啊,自己这样对他,待他来日登基,房家还不得被满门抄斩么?
见房遗爱如此,城管大队的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齐刷刷跪在房遗爱身后,个个叩首高呼:“臣等不知殿下身份,冒犯之处,请殿下恕罪!”
见平日里嬉笑玩闹的同僚,忽然变成了这副恭敬的样子,李承乾的眼眸之中掠过一抹哀伤,但旋即便散去了,这一刻他不再是陇西李鱼,又变回了大唐的太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内心的酸楚,只有他自己心里明了。
“你们都起来吧,不知者不怪。”
“臣等惶恐。”
李承乾有些急了,道:“都说了不知者不怪,开始的时候,我做的就是不足,挨罚受过也是应当,你们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请罪?”见房遗爱等人还不起来,李承乾急道:“你们再不起来,那我也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