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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肃然道:“义父,秦将军,你们都与突厥人正面作战过。你觉得,若以战力论,突厥人强大么?”

“这……”李绩和秦琼对视了一眼,秦琼先开口道:“我们已经战胜了突厥人,这不已经给了答案了么?”

李牧摇摇头,道:“秦将军,我曾作为运粮的乡勇被突厥骑兵俘虏过。对于突厥人的战斗力,我是有直面的感受的。当时俘虏我的突厥人,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突厥牧民青壮罢了。在突厥部落中,只要是一个成年健康的男子,马术和箭术都非常好。而我们的骑兵,需要训练很多年,才能达到他们的程度。”

李绩接过话,道:“李牧说得没错,突厥人、胡人、回鹘等部,他们是马上的民族。天生便精于骑射,但这并非是绝对的天赋,最主要的原因,在我看来,是因为咱们的马少。突厥人生下来,无论贫贱,都有马骑。而在中原,马是富庶的人家才有,寻常百姓买不起马。”

“程咬金的大儿子程处默就是一个例子,他的马术和箭术,丝毫不弱于同龄的突厥青壮。由此可以说明,我大唐男儿,在天赋上并不落后,只是缺少基础的条件而已。”

李牧点点头,道:“那么义父觉得,我们能战胜突厥,最大的依仗是什么呢?”

李绩微微蹙眉,想了一会儿,道:“打仗若想取胜,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去年的仗,天时来说,突厥遭遇暴雪,天气寒冷,牛羊冻死无数,乃是突厥部族最虚弱的时候,这便是天时。而地利,则在于颉利把行宫选在了定襄。定襄距马邑不过几十里,为迅速袭击提供了便利。说到人和么,这要归功于颉利这几年贪恋享受,穷凶极奢,不但抢夺大唐边城,还压榨本族百姓,导致怨声载道……”

李绩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李牧却摆手打断了他:“义父,你说得都对,但我看待这件事的角度,却有些不同。”

“我们大唐缺少马匹,骑兵少,两军对战时,骑兵的作用要大过步卒,明显对我大唐不利。但为何大唐最后还是赢了?我觉得还是赢在了步卒上面。”

“我在突厥大营的时候,一心想要逃跑,为此我观察了很久。我发现突厥骑兵在马上虽然厉害,但他们下了马,战力便会大打折扣。他们的步卒,远不是大唐步卒的对手。这一点在打仗的时候,也表现的非常明显。我们的陌刀队,只要抵抗过了敌军的箭矢,便丝毫不惧他们的骑兵。陌刀阵势排开,或斩人,或斩马,都是无往不利。”

“突厥人还要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便是他们缺少铁器。突厥骑兵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精准无比的箭术,但他们的箭,质量却没有咱们的好。咱们的箭,箭头是铁,还有倒刺,可以造成更大的杀伤,而突厥人的箭,多是骨刺狼牙,距离稍远便无法破甲。”

李牧看向李思文,道:“我与思文刚刚认识的时候,思文在军中担任录事参军,我看过他写的战损册子,发现了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那便是,突厥人对我们造成的杀伤,很多都是在我们齐射了几轮过后,他们捡了我们的弓箭,再回过头来攻击我们的时候,由我们的铁箭头,刺破了我们的皮甲才造成了致命的杀伤。”

“再说回我刚刚说的陌刀的事情,义父,秦将军,联系这两件事,我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战争,第一个打的是人!咱们大唐的骑兵不够,步卒来凑,虽然不占优势,但有好的兵法,好的将领,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我们依然能赢得战争。第二个,则是比物资。我们的将士在外作战,后方顷全国之力供给粮草。而突厥人死了牛羊,他们便没有了着落,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有心思打仗?”

“他们的铁器少,我们的铁器多,我们就占优势。陌刀如今在军中,也是稀罕的东西,若是我们有足够的铁,打造无数把陌刀,每个人都有一把,再打仗的时候是不是就更轻松了?”

“陛下和朝中的一些人,一直在担忧,若是内务府帮助突厥部族,让他们富裕起来,他们会不会反过来背叛大唐。陛下更是给我出难题,他既想让突厥成为大唐的屏障,抵挡崛起的薛延陀,又不想突厥成气候,威胁大唐的安全。”李牧叹了口气,道:“这是两件自相矛盾的事情,当时陛下问我有什么主意,我只说自己会尽力,没敢给出肯定的答案。但是过了这么久,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首先,若想抑制突厥对大唐的威胁,我们要拿走他们的战争资源。皮革,铁器,马匹,都是非常重要的战争资源。马匹的事情,我早就已经有所安排。西市有一个马贩,叫做阿尼罗。几个月前他来投靠我,答应愿意为我从突厥部落贩马。这个人有些背景,他是颉利之子叠罗支的娘舅。颉利虽然已经是阶下之囚了,但他毕竟身负突厥黄金血脉,在突厥部族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叠罗支是颉利唯一活着的儿子,也算是黄金血脉,有他出面,远比我派一个汉人过去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