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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此言何意?老夫着实一片好心——”

“欸……”李牧摆手打断欧阳询的话,反问道:“老学士过于妄自菲薄了,若您的字不好,本侯会来登门求教么?莫不是老学士以为,本侯没有眼力,分不出好坏么?”

“不敢!老朽绝不敢质疑侯爷的眼力。”欧阳询如今不过是一学士而已,爵位也只是一个县男。李牧高居侯爵之位,又是当今陛下眼前的红人,他怎敢得罪,慌忙辩解道:“只是士林风评,唉,人言可畏啊!侯爷来年便要科举,若是因学了我的字体,而耽误了侯爷的大事,老夫怎承担得起呀!”

“士林?”李牧哈哈大笑,道:“原来老学士在意的是这个,冒昧问一句,是何人带头贬低老学士的?”

“这……”虽说背后非议他人,不是君子所为。但为了这事儿,欧阳询已经窝火好几年了。见李牧对他的楷书如此推崇,更觉遇到知音,便把满肚子苦水一股脑地往外倒出:“先是大儒郑经,随后便是整个山东士族,学子,最闹腾的那几日,老夫便是连弘文馆都待不得了。还是陛下怜悯,把老夫调到了崇文馆著书,才躲避了风头。”

郑经?

好熟悉的名字。

李牧搜索记忆,似乎想起来了,问道:“可是那个被陛下逐出长安的郑经么?”

“正是!”

李牧又笑,道:“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竟能一言而定老学士的书法优劣。原来是他,一个欺世盗名之徒!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评论您的书法?不要说他,便是整个山东士族,又算什么狗屁。我根本不放在眼中,老学士的楷书,在本侯的心里,就是当世第一!不然我也不会来请教,至于所谓铜臭之说,更是放狗屁!写在铜钱上就铜臭了?要是真清高,别用钱就是了!一边用着钱,一边喊着铜臭,这等人才是真正臭不可闻!”

欧阳询感动得差点哭出声来,追问道:“侯爷真是这样想么?”

“当然!”李牧掷地有声道:“今日本侯学了老学士的楷书,便也算是老学士的徒弟了。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拿‘铜臭’二字嚼舌根,给我听着了,我就拔了他的舌头!”

听李牧说要拔人舌头,可把欧阳询吓了一跳。老学士半辈子都在埋头练字,一生也未与人有过争吵,更不要说拔舌头这么残忍的勾当了,光是听了,就已经浑身颤栗,赶忙道:“侯爷千万不要这样说,老朽愧不敢当。侯爷只是看了老朽的字帖,老朽未加一丝指导,岂敢言师?拔舌之事更是休提,嘴巴长在他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老朽的字能入侯爷的眼,已经是知足了!”

主动认师父还被拒绝,让李牧多少有点尴尬。时候也不早了,再待下去到了饭点儿,欧阳询就得安排宴席款待了。李牧不想叨扰,便借故有事,告辞离开。欧阳询一直送到门口,又赠了一幅《千字文》给李牧。这幅《千字文》乃是行书字体,多半也是为了让李牧多看看他的行书,少在他的楷书上纠结,以免惹出了事端,再连累到他。

李牧猜出他的心思,却也没有说出来。毕竟人各有志,欧阳询已经是花甲之年了,图个安稳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么一看,似乎自己的名声不咋地啊,看把老学士吓得,都恨不得划清界限了。

回到凤求凰,日头刚过巳时。今天的生意好,前院忙得不可开交,厨子都被叫过去帮忙搬东西了。李牧回到家,竟然没得饭吃。又不好为这点事跟白巧巧抱怨,只能是等着了。